“樊屠,给我宰一只狗,老规矩,要肥的啊。”
“好咧,六十六斤(战国时度量衡没有统一,大多数国家一斤为250克左右,也就是说只相当于现在半斤),够肥吧?”
“行,收拾好送到武负酒店去,我们一起喝酒。”
“好啊,我再带几个王麻子的烧饼过来,夹狗肉下酒,味道好极了。太公,我们有好久没有一起痛快了,今天这是——”
“今年风调雨顺,收成很好,心里高兴。你看,大家不都乐起来了?”
樊屠随着刘执嘉的手指的方向看去,街上许多男女老少纷纷提着篮子,向田间走去。
“就立秋啦?看样子今年秋社要热闹哦。”
“瞧你这语气,真就是不懂农时、不知我们农民艰难的屠狗之人——大家丰收,你的生意不也就更好啦?想痛快,你就动作快点啊!”
“好好,你先走一步,我马上扛着这条狗赶上来。”
武负酒店内。
作为中阳里最大的酒店,其实也就只能容下十来个人。
于是,来得早、人最多的刘执嘉这一桌成了其他散客注目的中心。
“太公,菜来啦!您喜欢的辣炒狗杂——”
“太公,慢点吃,心急吃不了热狗肉——来,瞧各位满头是汗,这是揩汗的小巾——太公,要不我给您擦。”
“还是我来吧,他家老妻知道了,下次就不会来照顾你生意啦。”
“哎呦,你个死麻子,就喝多了?少喝点,就怕明天你耳朵又要被拎肿啦。”
“你——”惧内的王麻子停住了想顺势摸向老板娘武负的手,脸色更加涨红了。
“哈哈哈哈!”
酒店内哄堂大笑。刘执嘉一边拿起老板娘武负递过的小巾,一边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一大锅狗肉热腾腾的,面前不断添满的酒是热腾腾的,渐渐喝到酣畅处的人和说的话也都是热腾腾的。
这是刘执嘉自儿子庆生酒后,又一次和老友们相聚——有徐娘半老还颇有姿色的武负殷勤服侍,有朋友们一起放肆地谈天说地骂娘,还有其他酒客看着自己豪气点菜的羡慕眼神,其实还没喝多少酒,刘执嘉就已经醺醺然了。
在压抑和担心中两年过去,凭借改进的江东犁和加宽加大、可以踏在脚下利用身体重量高效的铁耙,更重要的是难得的风调雨顺,刘执嘉终于迎来了想象中的大丰收。
放弃了加建过于引人瞩目的粮仓的打算,刘执嘉和儿子刘伯在牛棚这个臭气扑鼻的所在附近,挖了个深深的地窖,垫上厚厚的干草保持干燥,把大部分粮食放了进去,然后填平并有意加上几坨牛粪在上面。
除了自己家丰收,邻居王佗接受了自己的新铁锄,邻居路甲等其他农民模仿自己也打造了不少新式农具,辛勤而高效的劳作,也都获得了丰收,这让在乡里中德高望重的刘执嘉获得了更大的尊重,也更让刘执嘉心满意足了。
“如果不是木匠‘留一手’,也许丰收的人更多吧?”刘执嘉不禁想到,可这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行过几轮酒令,还嫌不过瘾,按照江东一带的习俗,人们经常在酒酣耳热时,会唱一些世代相传的古风歌谣,也经常用古风歌谣的调子,改成自己即兴创作的歌词。
压抑已久的刘执嘉在醺醺醉意中,前世今生的记忆走马灯似的在眼前不停闪现,不过都是些美好的记忆。例如小时候一大家族人祭祖后,团坐开宴席的那种热闹与温馨,又如想起了一些熟读背诵、想忘也忘不了、经常在类似的情境中想起的古诗词。
回忆这两年的生活,看着眼前已经有些朦胧的老板娘武负,伙伴樊屠、斗鸡高二、樊贩和王麻子,百感交集下,自己干脆也唱了起来:
“对酒当歌兮人生几何,老百姓兮苦难多。苦难多兮何时了,埋头耕耘兮求放过。”半文半白,不伦不类——管他呢,唱出来痛快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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