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一张沙发上酣睡的范荣刚被上方传来的爆炸声惊醒,他朝着面前的同僚说道:“我过去认为坚守县城半个月并非难事,很多从东都过来的视察大员都对县城的防御工事赞不绝口,大家的想法太乐观了。如果梁文远和谷大富能击溃围城贼军,贡县就还有希望。好几位军长都和总部断了联系,他们不是当了俘虏就是逃走了,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坚守到底。”
范荣打发走前来问讯的同僚以后便和一群心腹卫士来到隔壁房间乔装打扮,他打算在最后时刻沿着地下排水管道逃出市区,他要在同僚里找出一头死无对证的替罪羊。范荣不希望全国军民对自己展开默哀仪式,他也不想让“唯一帝皇”宣传他战死贡县的光辉事迹。
郑显道的大军在九月十三号下午抵达上京河西岸,十几万朝廷军队所携带的武器辎重将集镇附近并不宽敞的道路完全阻塞,密密匝匝的步兵列队通过新搭建的浮桥和横跨大河的水泥桥梁。郑显道和梁文远带着众多将校幕僚站在贵门渡口的堤坝上凝眸远望,此刻上京河的水面上跳动着无数由雨滴带起的涟漪。雾霭浮动的青暗天空使得这条烟波浩渺的河流看上去一望无际。
堤坝上的众人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嘈杂噪声所包围。步兵前进时的脚步声和叫骂声,汽车和装甲车辆开动的引擎声以及雨水敲击地面的声音都在这一片空间内来回碰撞。喜欢舞文弄墨的郑显道正在脑海里构思一首诗歌,梁文远则忙着考虑战略上的问题。
堤坝下方的水泥地上聚集着一伙地方军官兵,他们正蹲在潮湿的地面上准备今天的晏饭,普通将士从包囊里取出兴州生产的自热食品,他们撕开包装袋往里面注水并不断翻弄加热到一半的食品袋。如果受热不够均匀,这些官兵就要吃水泥板一样的食物。他们的同伴正抱着从当地居民手上劫掠或者购买来的鸡鸭离开集镇,这些人估计要为上级武将准备符合规格的午餐。
梁文远见状便朝救援兵团的主将说道:“我对将士们下了严令,要求他们在附近城镇借宿和购买物品时必须支付同等价值的“刘公券”,可是下面那些官兵根本不服从这道命令。”
正出神的郑显道回头对梁文远说道:“我刚写了首诗。渡口人未归,渡头天已瞑。隐约沙际灯,依稀见人影。文远兄认为如何?”
梁文远接过参谋陆丹奇送过来的毛巾擦了擦面颊,他确信自己又遇到了一位外行长官。郑显道本就是刘帝用来制衡熊达威的抓手,梁文远不敢指望主帅拥有正常的军事素养,他继续进言说道:“谷大富的西进兵团距离贡县东郊只剩下六十里,他在等我们采取行动。”
梁文远先前已经多次催促郑显道尽快出击,郑将军摇头说道:“吴献江的两个军没有进入预定位置,你我不能贸然行动。”
站在堤坝上的众多部将随即开始批评行动迟缓的吴献江,陆丹奇调侃说道:“吴献江用了三天都不能走六十里路,这样的部队不要也罢。”
郑显道替吴献江辩解说道:“这几天都在下雨,道路都快变成泥潭了。”
众多将领都对吴献江保存实力的小算盘心知肚明,糟糕的天气和路面状况给了吴献江拖延时间的绝佳借口。吴献江认为“唯一帝皇”正在从天下霸主的宝座上跌落,他打算用手上的军队换取一条后路。
“反刘联军”和朝廷的角逐尚未明朗,他眼下仍需对刘帝表现出恭敬的姿态。北直隶会战的落败者将会被他穷追猛打,吴献江的部队要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这位老将绝不愿意在解围贡县的战斗中出太多力气。
贵门大桥西侧入口的人群显得更为稠密,身上布满污泥的官兵正在桥头推推搡搡,他们头顶的钢盔和背上的枪管都沾上能够反射出金属光泽的水珠。两部卡车的轮胎在颠簸的水坑里磨破了,一群官兵努力推动卡车驶离泥潭,指挥交通的下级将校在他们身边来回跑动,卡车转动的后轮胎带起喷泉般的污泥。
过桥的都些最近组建的二线部队,脸上愁云密布的年轻官兵正背负仿佛有千斤之重的装备缓步前行。梁文远认为这群无精打采的官兵很可能只会躲在角落里不敢开枪,他们的功能便是壮大救援兵团的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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