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雄才伟略,杀伐果断,洪武年间官场几无贪腐之风。
随着天下承平,边疆安定,官场风气也就逐渐涣散了。
经过仁宣两代仁君善政的娇惯,如今朝野上下的奢侈之风大行其道。
最明显的例子便是民间乡绅百姓的衣着服饰。
洪武年间,平民不得着艳丽奢华的衣服,否则便是僭越。
到如今,奢侈之风盛行,衣着服饰的等级划分已经很模糊,几乎名存实亡。
一方面,是元末动荡混乱的社会经过休养生息,已经逐渐安稳,物质生活相对富足。
另一方面就是朝廷的威信,尤其是皇帝的威信已经大不如前。
黎民百姓之畏官,如官员臣子之畏君,总存在着此强彼弱的相互试探拉扯。
到如今,形成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平衡。
这种平衡类似于养猪,开始时精心照料事无巨细亲力亲为,慢慢的便厌倦了,猪圈也不肯每天清扫,直到有一天彻底妥协,找到一个临界值,只要猪不生病、不逃跑就好。
此时大部分官员代天子牧民,其实就是抱着佛系养猪的心态。
圣驾进入南直隶,朱祁镇在行宫召见了镇守太监金英。
宫娥通传时,朱祁镇正捧着武备志查找数据。
金英熟练的跪倒,行了个大礼,脸色竟比朱祁镇印象中还红润。
“奴婢金英,恭请皇爷圣安。”
“朕安,大伴起来吧。”朱祁镇打量着金英的脸色,调侃道:“看来陪都果然是风水宝地,大伴竟还胖了些。”
金英心里咯噔一下,马上自辨道:“太祖爷的龙兴之地,自然是物华天宝……”
“好了。”朱祁镇抬手止住,他深知以金英炉火纯青的拍马屁功力,这种奉承话说上三天三夜也不会口干舌燥。
朱祁镇揉着玉扳指,笑道:“朕这次找大伴,是想问问陪都武库的火器数量。思氏宵小狼子野心,屡次三番犯我大明,朕忍无可忍,只是这打仗,少不了火器,从京城调运劳师废财,不甚方便。思前想后,只有陪都最合适,存量大,路途也不远。”
几乎没经过思考,金英脱口而出道:“思氏该死,只是这行军打仗,奴婢是不懂的。至于火器数量,皇爷容奴婢吩咐一声,这便把账目以及各主事带上来。”
“如此,朕就等大伴的好消息。”
金英在此跪倒,喊道:“皇爷折煞奴婢了。”
说罢,便起身缓缓倒退着走出去。
自成祖定都北京以后,南直隶地区虽没有了首都的地位,但依旧是大明重要的军事文化行政中心。
从屯兵数量上看,陪都和首都不相上下,但比较火器数量,金陵明显更胜一筹。
洪武初年,太祖便下旨命宝源局制造手铳和碗口铳。
洪武十三年、太祖下旨成立军器局,专职生产制造火器,并规定以后军队火器的列装配备率不得低于一成。
洪武十八年,设立火药局,归内官监管理。
四年之后,黔宁王沐英凭借火器之利,在麓川击溃思伦法的无敌战象,并将火器之用法阵营和击发时机汇编成册,呈给太祖御览。
自此后,朝廷更加重视火器在战争中的应用,又加设兵仗局,大规模生产火铳及火药。
只是此时的火器制造非常粗糙,品控不过关,走火、炸膛甚至哑火时有发生,精准度更是个玄学概念,且操作繁琐复杂,可靠性低,不适合大规模装配,更多时候是作为冷兵器的战力补充。
成祖永乐年间,制铳工匠对火铳进行了改良,铳身增加火门盖,并配备火药匙和木马子,相当程度上提高了火器的可靠性和易操作性。
四征漠北时,成祖还完善了火器的使用方法,开创性的提出火铳手与步骑兵协同作战阵型排列的布阵原则。
不管是理论上还是实践上,明军对火器的了解要远远领先于同时代任何国家的军队,而且领先的非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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