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已经骑虎难下,一旦坐实了冒领尸首戏弄臬台的罪名,杀威棒倒是小事,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但丢了脸面的武清伯绝对能把他这把老骨头拆了。
想到自己极有可能的悲惨命运,方管事胆子渐渐大了,更何况府上账房先生失踪也是实情,只不过不像他陈述那般是卷款跑路。
捕头按照陈泰的命令,唤来了仵作,打算从浮尸衣物为切入点,断明死者身份。
另一边,死者身上携带的银钱也已经交由捕快查验,想找出来源。
可惜,种种方法都没有提供太多线索。
衣物布料再普通不过,城内布行都能买到。
银子倒是有官衙印戳标记,但并没刻着拥有者的私章。
至此,案件再次陷入僵局。
王蓉娘的哭声更是让陈泰心烦意乱。
屏风之后,陈尚仪忍不住摇着朱祁镇的胳膊,求情道:“万岁,您就全了她的孝心吧,眼睁睁看着亲父曝尸,不能入土为安,于心何忍?”
“陈尚仪,你僭越了。”朱祁镇绷着脸呵斥道:“朕知道你想说法律无外乎人情,可你也讲人情,我也讲人情,置律法于何地?你敢保证满朝文武的人情都是正确的?并不是所有官员都如陈吉亨一样法眼如炬,若后来人有样学样,偏偏还没有陈吉亨的本事,因一时恻隐误判了案子,使无辜者蒙受不白之冤,犯科者逍遥快活,所害者非一人一家,更不是主审官之清名,而是大明律法之正义。”
陈尚仪跪倒在地,坚持道:“可是万岁知道死者正是王蓉娘之父,您知道的。”
吴家兄弟、施南凤以及一众宫娥亲卫皆心有戚戚,疯狂的向陈尚仪使眼色。
留意到众人的小动作,朱祁镇沉声问道:“你们都是这样想的?答兰,你来回答朕。”
吴克忠低头,眼神闪躲,只是请罪。
“宣慰使,你来说。”
施南凤硬着头皮抬头,回道:“女臣还小时,家母便整日告诫女臣是大明子民,女臣的根在大明,是以家母对女臣要求一向严厉,诸子百家,四书五经都要涉猎,可惜女臣顽劣,辜负了家母的希望,不过……”
顿住一下,见朱祁镇还在倾听,她看了一眼陈尚仪,继续道:“不过女臣却喜欢那些生动活泼的故事,记得《太平御览》中有二目争儿的典故,非其母者,於儿无慈,尽力顿牵,不恐伤损。所生母者,于儿慈深,随从爱护,不忍拽挽。想必王蓉娘也是这般想法,血肉至亲面前,银钱何足挂齿,臬台老爷也正是由此断案。”
朱祁镇自嘲道:“合着你们都有血有肉,朕就冷血无情?”
“大皇帝陛下如天仁厚,是女臣失言了。”
“罢了。”朱祁镇挥挥手,跟古人谈法治大于人治,多少有点大病,尤其有这种想法的还是掌握生杀大权对臣民予取予夺的皇帝。
如今看来,只能慢慢打算,以身作则,一点一点将这种观念灌输给身边的核心班底。
只有人情没有法治,即使团结起来也是帮会团伙,根本不具有战斗力,迟早会重新变成散沙,甚至反噬自身。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他要用实际行动传递一个信号:大明官员提点刑狱,不能依靠主观臆断,而是要讲客观证据。
“答兰,传朕旨意,此案,朕要亲自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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