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这么多,让你去就去。”与其说是箫藴之对空青发火,倒不如说是箫藴之对自己发火,甚至连看都不敢再去看一眼,忍受着内心的煎熬,急匆匆出了舱门,去了另一处,瘫坐在蒲团上,凄惨的落泪,虔诚的为阿弟祈福。
世俗的流言蜚语,让箫藴之产生了错觉,自以为这就是命,因而将自己锁入了流言蜚语所构造的禁闭室中,她,在忏悔,求原谅,只希望阿弟能安然康复,不要像华延之一样。
可她不过一个女子而已,又没犯什么错,作的什么忏悔?求的什么原谅呢?
萧钦之生病的消息,不胫而走,外人只道这病是华氏所为,口水唾沫自是少不了,好一个风姿卓越的小郎君,偏生被华氏害了,又不免对萧钦之投来一丝同情。
刁骋、颜淋与戴宗得知后,谴人送来了不少的补品,言道有事需要帮助,即可来寻。
张玄之谴人投来了拜帖,亦可称之为战书,言道待萧钦之病好,邀其对弈畅谈,后又觉得不妥,怎可趁人生病时下战书,有失风度,特谴人补送来了补品。
顾恺之原本对萧钦之没给他阿姐顾旖旎作诗,颇为不忿,然听闻萧钦之病后,竟也谴人送来了些许补品,聊表心意,另附赠诗作一首:“春风入枫林,携来万片青。八月入户暖,赠予壶卢荫。”
“壶卢”是葫芦的古称,谐音“福、禄”,有吉祥的象征意义,这显然是一首祝福萧钦之早日康复的诗作。
谢玄从张玄之那里听到了消息,心中不禁暗道失望,等不来这一场对弈,索性回了小舟上,见阿姐正在休息,也没打扰,只吩咐着船夫,即可启程回会稽。
谢道韫睡至日落黄昏时方才醒来,回想起昨夜的太湖泛舟,犹回有余味,一侧身,便瞧见谢玄正眼巴巴盯着,眼神露着幽怨,不言却已言明。
谢道韫自不在意,随手取下了小冠,满头的青发纷纷落下,披至肩头,遂揽镜自顾,脸上犹存有一丝睡意,似云霞出升,朱唇一点红润,黛眉横斜,少了一丝英气,多了一丝妩媚。
谢玄鼓捣着脸颊,幽怨道:“阿姐,你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谢道韫眉眼疏斜,侧目凝眸,忽而变得严厉,言道:“昨夜我与萧郎君谈玄,不过数十日未见,萧郎君又精进不少,反观阿弟你,无寸功进,整日自怨自艾,不思进取,琴棋书画,你负之三,若是教叔父知道了,少不了一顿训斥。”
谢玄警声大振,一颗心吓得‘扑通扑通’跳,讨好道:“阿姐,你千万别与叔父说,我——我保证回去就努力读书。”
谢道韫继续训斥道:“山一程,水一程,山水轮流转,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春秋战国至秦奋六世之余烈,方才有秦王扫六合之伟业,太祖高皇帝刘邦首开大汉王朝,光武帝续命东汉,他们可曾想过秦二世而亡,西汉灭于王莽,东汉灭于三国。千秋帝王亦不能保证一族之昌盛不绝,何况我等世家大族,亦如雨中浮萍,起起伏伏,漂泊不定,岂能不思进取,进而躺平呢?”
谢玄疑惑道:“什么是躺平?”
“平直躺下,混吃等死,谓之躺平。”谢道韫澹澹说,一顿说教总算打发了阿弟,心中不禁松了口气,莞尔一笑,走出舱门,欲取些盥洗水洗漱。
蓦的,谢道韫愣住了,美目一冷,因为外面的世界换了一个模样,斜影暗光风沉沉,俏枝乌城落黄昏,吴郡就在眼前。
谢道韫心中莫名产生了一些失落,不断后退的两岸,将这层失落使劲往心里面藏去,走了,下一次遇到又不知是何时了。
谢道韫揽发至耳后,嗅了嗅黄昏,有些湿润,忽而回眸看向了阿弟,澹然道:
“阿弟,我们谈玄吧。”
谢玄想也不想,摇了摇头。
“对弈。”
谢玄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作一首诗吧。”
谢玄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谢道韫嗔了一目,未免感到无奈,喃喃自语道:“可惜我是女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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