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象则拍他肩膀嚷嚷:“不就是个江湖吗,行哥儿是将来的晋北王,未来的小人屠,连这都摆平不了,怎么摆平北元?恐怕这也是王爷有心试探行哥儿究竟有没有能力将来挑起为端朝百姓捍卫西北门户的重担吧。”
顾徐行为吕辞夹了一筷菜,笑着说:“到底还是顾庭亲生的,他安排了陈元婴的暗门配合我做事,北海郡内的江湖事,我摆平不了的,就让暗门去做,出了北海,由我自生自灭。你们二位有没有兴趣来玩玩,跟着我踏一踏端朝百年未曾起过大波澜的江湖?”
赵天象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我跟行哥儿走,反正在家都要无聊出个蛋来了,我爹又不舍得让我上阵打仗,也就只能去江湖逞逞威风了。”
徐鹤乔则有些犹豫:“我爹今年要送我入晋北军,从底层的乌鸦栏子做起,说让我去端元边境感受一下军情,好好磨砺掉这一身纨绔气。”
顾徐行说:“参军也好,凭你的本事,搏个将军当不是问题。只不过两朝边境暗潮汹涌,去敌境刺探情报的时候,珍惜着自个儿的命,实在宰不掉的对方细作就放弃,哪怕当个逃兵回来,也得活着,我去跟顾庭求情保你一命,咱们晋北四牙要一起儿孙满膝,这是当初说好了的事情。”
赵天象跟徐鹤乔面有戚戚然,举起酒杯,与世子殿下一碰,酒水半洒出来、半进酒。
晋北四牙,一牙南下入京,一牙北上拒敌,二牙即将踏入江湖中。
……
……
晋北王府煌煌覆压百余里,千门万户隔离天日,规模辉煌大气不输前秦阿房宫,不输端朝任何藩王府邸,更有戏言,说王府之大,大到东边天都黑了,西边仍是黄昏景。
从王府正门走入,黄河支流与马背山支流溶溶流入院墙,汇进那座集数千劳力开凿出的映雪湖活水里,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处处廊腰曲折檐牙高啄,若是头回进入王府,没有管家领路,哪怕是在府内打杂的仆人都得转迷了路。以往就曾有过一伙从南方跑来的江湖刺客,奉命刺杀晋北王,结果半夜潜进王府,兜来兜去转到天明都没摸着门,气得都要跳脚骂娘了,最后被人拖出去剥皮喂野狗了。
顾徐行身穿大紫色锦缎蟒袍,穿门穿户走过王府大半地界,路上不时有丫鬟和仆人跪下,见着漂亮些的丫鬟,这位世子殿下就要凑上前摸摸脸蛋蹭蹭手,极风流地问一声妹妹那里长二两肉没,哟,比上次见还大了一圈。遇见各院那些有资历的管家,世子殿下也极懂礼的叫他们起来,转眼就来到一座桥前,桥名舞殿。
世子殿下负手站在舞殿桥前,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极温和的一牵扯,踏步走上去。两畔是王府活水湿润温凉的水汽,再往前走,满眼都是金黄的油菜花,黄灿灿底下是沁人心脾的绿,小院以舞殿桥与王府划分为两个格局,有些格格不入,坐落此地却是理所当然、无人敢扰。
小院白墙黛瓦,马头墙层层跌落,充满了乡野之间的层次感,此时斜阳遍地,顾徐行任由华丽蟒袍拖在田畔泥埂上,远远便瞧见一位带着淳朴农家气息的老汉弯腰劳作,脸上布满真挚笑意,走过去在田边郑重施礼:“师父。”
田中庄稼汉打扮的老汉正是晋北王府首席幕僚清客、当年以绝户计屠光燕云北境八座边镇军民、焚毁密宗书籍并坑杀佛徒四百六十馀人、端朝恶名仅次人屠的毒士王玄策。
王玄策看了三年未见的徒弟一眼,招呼道:“愣着干嘛,下来一块拔草。”
顾徐行笑了笑,挽起袖子,脱鞋脱袜,很没世子形象的进了田埂。
夕阳落半,顾徐行坐在院子那张石凳上,院落是非常典型而又普通的北派建筑,青砖门罩、石雕漏窗,相比奢华的晋北王府简陋许多,却整洁干净,充满了古朴简淡的气息。
院子中有棵枇杷树,王玄策初进王府时亲手植下,今已亭亭如盖,树下有几簇青草,收拾干净的庄汉端着托盘从屋内走出,身上一袭儒士青衫终于看上去像个读书人,手指上还缠了些棉布,一看便知是长期劳作养成的习性。
两碗白粥,一盘咸菜,一盘炒菜花还有碟花生米,师徒二人面对面坐下,静静起筷,不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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