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张宁绝不会因此恶了莫敬一。
彼此之间皆是心知肚明,此番结交不外乎是合利而动罢了。
反倒是李兰此刻的状态很是令他欣喜,几日行军下来,这位昔日的豪强子弟心思多用在安抚降卒营人心之上,对于如何治军整军则尽数放权于从亲卫和镇军老卒中调派担任的中低层将校。
他显然已是领会到了自己的意图。
军府让其暂任军主兼领降卒营只是不得已下的权宜之计,以慑服降卒为己所用,往后军府不会再允许有任何似豪强大族般的存在。
因而倘若李兰真是一心扑在降卒营上,想要将其彻底掌控,那军府往后少不了又会费上一番功夫去逐步剥离。
好在他也是个聪明人,清楚自己为何仍是谘议参军,为何只是兼任军主之职。
一番交谈后挥退两人,张宁望向星空默默回忆着史书上关于李崇的记载。
作为此番朝廷大军统帅,李崇虽出身外戚却是当之无愧的元魏末期名臣,其先后镇守荆州,兖州等重地,又经历多次南征讨蛮,战功赫赫。
为人上也极懂修身自处,由其统军可谓是朝廷难得的英明决定。
可张宁却是暗暗告诫自己越是这般一心为国之人,越是行事果决全以大局为重,绝不会空耗国帑,无功而返。
莫说是以诸镇军兵为探路诱饵,必要时就算要让诸镇军民全灭以换取朝廷大胜,此人定然连眉头都不会皱上一下。
想要避免这一局面,转机在哪儿呢?
或许在其副将?
细细思来由于此战在元魏末年六镇叛乱前,因而史书对其记载仅寥寥几笔,主在李崇且多有谬误。
一种说法是由左仆射元纂任其副将,这虽符合宗室与外戚相互制衡的常见手段,可元纂早在三年前反对元乂专权时就已遇害身死,副将应当另有其人。
历数元魏宗室,张宁思索半晌终究毫无头绪。
一夜无话,待到次日出发莫敬一又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与张宁随意攀谈起来。
谈笑间张宁注意到护于莫敬一周遭的亲卫扈从显然也是特意遴选出的好手,控马娴熟,只是放眼御夷镇军马匹却相当罕见,仅有十余匹。
这与其心腹大将霍山曾以贩马为业的出身极不相符。
正想着前方突然奔来一骑,远远瞧去衣着与镇军截然不同。
怀荒镇军轻骑还好,只是微微戒备并未有任何过激举动,莫敬一周遭亲卫却是个个拔刀,立时将莫敬一紧紧簇拥起来,就连前一刻还与莫敬一谈笑风生的张宁也被毫不留情地挤了出去。
抬首望去莫敬一正紧张了咽着唾沫,手拽着缰绳,内心很是不平静。
见此张宁抬高声音不禁苦笑道:“莫兄,不必如此!
来者若是柔然匪贼,哨骑断不会任其这般长驱直入!”
正心头惴惴的莫敬一闻言神色凝滞,旋即赶忙驱散亲卫,惭愧道:“张兄弟见笑了,这……我这……”
张宁微微摇头,示意莫敬一无须解释:“小心无大错,应当的。”
来骑片刻间已至二人跟前,作军士打扮,从怀中掏出一张丝锦吼道“军令在此”却不知该递给谁。
张宁当即笑道:“某乃怀荒镇将,这位是御夷镇将,若是给我二人的军令,念出即可。”
那军士如蒙大赦,打开丝锦将军令念出,竟是让二人率军至尚义与朝廷大军汇合。
立时便有亲卫递上舆图,两人查看下发现尚义就在柔玄镇东侧,距离此地仅有一日半路程。
在原本的行军途中本是要避过此处的,只因这里有一处峡谷分割了地势,一半是高原,平坦广阔,一半地形复杂,沟壑纵横。
愕然间接过丝锦,其上军令无误,亦有骠骑大将军军印与左仆射官印。
张宁瞧着两道印章若有所思,片刻后冲那军士问道:“前番大将军招我等往武川汇合,不知为何改到了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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