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张宁却是知道越是压抑,越是怨恨,吴之甫心底便越是不甘!
哪怕是谨小慎微之人也一定有其欲望,一定有所苦苦压制的心中野兽!
否则他又怎会被自己言语相逼下将一切因果道来呢?
否则又怎会在危难之际接手起怀荒的政务呢?
更何况自己抛出的可是实打实的官职!
事实也正如张宁所料,他赌对了!
一位想要有所作为,且出身中原强宗的从三品武卫将军有心招揽,他吴之甫拿什么拒绝?
更遑论两人本就是上下级关系!
张宁嘴角含笑,审视着这位老吏,好半晌后才缓缓道:“本将委实是不愿说那些场面话。
说到底你我境遇相当,不同的是本将出身比你好上何止百倍!
跟随本将你方才有复起之日,方才能在蠕蠕刀下求活。
如何抉择你自道来。”
吴之甫嘶哑道:“之甫…愿跟随将主。”
“本将还是那个问题,你可知我怀荒为何颓弊至此,以至被蠕蠕所欺。”
“各边州郡,官至便登,疆场统戍,阶当即用。
或值秽德凡人,或遇贪家恶子,不识字民温恤之分,唯知重役残忍之法。
广开戍逻,多置帅领,或用其左右姻亲,或受人货财请属,皆无防寇御贼之心,唯有通商聚敛之意。其勇力之兵,驱令抄掠。
若值强敌,即为奴虏,如有执获,夺为己富。
其羸弱老小之辈,微解金铁之工,少闲草木之作,无不搜营穷垒,苦役百端。
官不择人,政以贿立,使北镇兵户的处境更为悲苦。”
张宁不置可否,又问:“可有解法。”
吴之甫坦然道:“当循序渐进尔。”
张宁微微颔首,再问:“何以?”
吴之甫不假思索:“抚循将士得其忻心,不营私润专修公利者当赏,使久于其任,以时褒赉。
所举之人亦垂优异,奖其得士嘉其诚节。若不能一心奉公,才非捍御,贪惏日富,经略无闻,人不见德,兵厌其劳者,即加显戮,用彰其罪。
所举之人,随事免降,责其谬荐,罚其伪薄。如此则举人不得挟其私,受任不得孤其举,善恶既审矣。”
张宁哈哈一笑扶起吴之甫,也不再多说什么推门便走。
切思力拔领着两名卫士远远站在院中,见自家镇将走出立时迎上,张宁道:“传镇中官吏随本将巡城。”
末了,他沉吟片刻又道:“王彬,邹炎一并来。”
切思力拔应诺而去。
镇将府建得极为气派,前院进门是四院天井,厢房错落,行进而过就是镇将平日与从属商讨事宜的厅堂。
厅堂之后便是张宁所居的后院,这里比前院更为开阔,有着规模不小的练武场,以碎石子路连接着张宁的书房和住处,以及专为镇将而设的私人后厨,仆役房,从属房,亲卫房等一应俱全。
张宁令从属行至府外又见两人正于此等候。
一人翩翩公子打扮,神态恭敬中带着自洽,使人挑不出毛病。
另一人相貌刚毅,不怒自威,两人同时拜道:“李兰,刘臧令拜见镇将大人。”
他们自然就是先前狗儿张怀麟提到过的镇中豪强大户。
张宁欣然受礼后笑问:“两位可愿随本将走上一遭?”
两人虽不明所以但也不敢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
闷雷滚滚,空气闷得令人窒息。
城头。
正带着怀荒大小官吏行进于戍堡城墙之上的张宁,突然对跟随在身侧的王彬道:“昨夜交给你的事可有办妥?”
王彬闻言发出声狞笑,脑后短辫得意的甩动:“自是不负将主所托!
夜里的确是有几个想要趁机作乱的杂碎,都被卑职一刀给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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