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聚精会神再三打量,何言笑怎样都很难相信,这看似栩栩如生石像的东西,居然会是一个人。因为在一盏茶的工夫里,她愣是一动不动,就那么兀自立在原地,宛若陷入死机一般。
直到“缺一指”连续几次拜礼,都没让她动哪怕分寸。何言笑才见“缺一指”抄起浇花用的勺子,往石像的脸上给泼了一舀水,把她一身白衣领口那块浇得半透,才见这石像僵硬地转了一下脖子,往“缺一指”看去继续空洞出神。
“师傅,有客人。”
“客人?”
仅仅吐出了两个字,女子就又闭口不言,连脖子上的水渍,都是自然而然被风干,而非主动去打理,闹得何言笑怪尴尬的。
难怪“缺一指”会说这人对接待外客毫无兴趣,特别何言笑这样跟剑道不沾边的家伙!
不过,就在周围一片诡静之时,楼玉琼却自顾自往梅林深处走去。
何言笑开口喊了一声,却发现楼玉琼神似凝思,但不像白衣石像女子那么空洞,反是隐约有所体悟想在附近多走走的样子。
眼看楼玉琼身上带着的护符,并没有被激发护体。何言笑也就暂时放下心来,而他耳边随之就响起了与“缺一指”声线截然不同的空灵女声来。
“不错。四处看了看就领略了我改易的梅花易数,不如留下来给我当二徒弟。”
“……”
不知何时,“石像”已经活了过来,抖落了她身上的落梅花瓣。这人一袭曲裾从上到下都是雪白,肌肤莹白微微透红,恍似一卷山间积年不化的冰雪。尤其在没有见到感兴趣的事务时,就连心灵的窗户双眼,都显得格外空寂幽冷。
不过,见她对楼玉琼“不怀好意”,何言笑才不管对方是不是冰山美人,咳了一声正要开口。
冷不防,这白衣女子就已经说道:“小费自己不敢来吗?”
“诶?”
“你们刚进林子,该听到的我都听到了。”
宛若从僵尸状态复活,白衣女子说话有条不紊:“我单名一个素,你该叫我简婆婆。”
“咿呦?!”
简素,心素如简,人如其名……何言笑被她一套组合拳,给揍得一时半会儿有些发懵,只顾得上赞美名字了。
所幸鹿米瓷可不惯着简姓女子,一股脑就用它的头槌撞了过去,却被对方用手指头给摁住,唯有在地上刨坑铲土。
何言笑这辈子都没见鹿米瓷吃这么大亏!
“嗯?你是圣鹿,也不是圣鹿。”
罕见地露出一丝疑问神色,简素收回手指,让鹿米瓷继续惯性前冲,“喀”地撞断了一棵老树,而后像女鬼闪现一般,就抬手按下了何言笑丹田位置,丝毫不顾男女之防。
这可不兴乱碰啊!
“前辈?!”
“叫简婆婆。”
隔着何言笑身前三寸停下了手指,简素倒不是被何言笑吓到了,而是已经确认了一个事实。主要那莹莹青光,实在让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就这么沉默地收回手,跟何言笑面对面相视而望,简素忽然虔诚拜倒,思维之跳跃着实令人意想不到,自顾自地下了决定,把一旁的“缺一指”都给整蒙圈了。
“简婆婆你这是?”
“不准叫婆婆了。丹霄青霞……原来,清净莲最关键的根茎竟然在你手里。那我就勉为其难跟你回去吧。”
何言笑愣了愣,立刻意识到这女人跟净莲仙台只怕关系不浅。费忘年当初挑战,恐怕也不仅是因为剑道上的请教,还与对方拒绝回归净莲仙台大失所望有关。
但,既然把握到了一点脉络,何言笑都找到了正主,岂有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的道理,于是耐心地问道:“简婆……”
“你是净莲仙台如今的主人,叫我信儿就好。”
“不是,你这辈分乱的也太快了吧。”
何言笑都不想提,为什么真名叫简素的人,小名得叫“信儿”。但被简素这么天马行空的对话折磨,何言笑终于也忍不住爆发了:“能不能好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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