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绍连夜下令城中全面收网的同时,城外的一处私人庄园内,亦有谋划在进行。
宽阔的大堂上烛火彻夜通明、人影绰绰,堂中央一青铜食鼎在底下火焰的持续加热下,内部鼎沸翻腾、堂上肉香四溢。
一个长着一张黄脸,身形较瘦的汉子忍不住走近食鼎,伸出长勺搅动了一下肉汤,看着里面跟着汤水一起沸腾的鲜嫩骨肉,露出一口黄牙,回头咧嘴笑道:
“大兄,这牛肉都煮的稀巴烂了!”
“呵呵,肉虽然烂了,可这主人不在,我等也不敢下箸啊!”
另外一个身躯肥硕、蓄有长须的中年汉子呵呵冷笑,忍不住又看向席上陪坐的袁旌等其他祭酒笑道:
“某曾私下听闻贵教师君之前也想借着魏国大举伐蜀的时机在犍为境内举事,为此还事前在教中囤积了大量军械物资,可惜大股魏军战败,狼狈撤退回国中,贵教失去了一个大好良机。”
“可今日观教中这行事,恐怕就算当日这成都真的被魏军攻下了,以师君这速度,恐怕大程度也是举不成的咯。”
听到对方的嘲笑,在座的教中祭酒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但那中年汉子却不管不顾,又冷笑说道:
“想想吧,狗官兵攻下了金银峰的寨子,里面的物件可都没烧尽,这郡中的大官见了那些个铁器军械,怎生能不起疑,顺着这条藤蔓来摸你们这个瓜,可不是一查一个准,你们五斗米教和勾连的铁官,呵呵,到时候逃得了到哪里去?”
袁旌等人闻言面面相觑,虽然心中不喜,却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话说的是对的。
眼下他们虽然已经借着“白日飞升”的幌子摆脱了官府的耳目监视,可这处境并没有完全改善。
一旦那剿匪的姜太守率军返回,必然是要在全郡展开对五斗米教的清算行动,到那时候他们又能够逃到哪里去?
按照袁旌的想法,借着今夜椎牛纵酒、聚众举事,可不就是一个好时机么?
杀牛与杀鸡杀猪不同,是要蒙住牛眼睛,然后用长长的铁椎钉入牛头的命门,让它当场毙命的。
整个过程比杀猪宰羊更有仪式感,也更加血腥暴力,再加上当众宰杀耕牛违反官府法令、突破禁忌的快感,几杯黄汤下肚,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众人就会血气直冲脑门。
想想,这时候让自诩豪杰好汉的教众提刀砍谁就砍谁,废话也不会多一句。
可惜,乔装逃出城、躲入这处庄园之中的师君迟迟没有决断,让聚集起来的众人平白消磨了士气。
也难怪只带了十来个人就敢来武阳参与举事的“三将”贼首要出言讽刺了。
是的,官兵都以为贼首战败后逃走流窜往郡外去,结果金将和铁将带着他们剩下的人却铤而走险,不按常理行事。
他们不流窜往边界三不管地带去,而是冒险与五斗米教私下接触,趁乱跑到郡治来谋大事了。
之前陈瑞和袁旌能够抢先一步,在城中脱困,也是因为有了他们下山后的提前预警。
眼下,大伙就看师君陈瑞能不能下定决心了。
袁旌在座上浑身燥热,只觉得这大鼎下的火焰热量似乎直扑面门,让他宛如是被烹煮的牲畜,一张长着横肉的脸上大汗淋漓。
“二位稍候,在下这就去请师君!”
他终于安坐不住,起身离席,走出堂外。
他一边擦去头上汗水,一边快步走到一处僻静的卧室。
临近门口,他刹住脚步,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内心平复下来,然后才开口说道:
“师君。”
“进来吧。”
出人意料的,卧室里面当即传来回应,仿佛是房中人早就在等待他的到来一样。
袁旌当即推门进去,只见传说中“白日飞升”的师君陈瑞此时正坐在榻上,面色憔悴,虽然还罩着一身道袍,但那股仙风道骨的飘然气息已经荡然无存了。
说到底,他终究也是一个凡胎肉身的人。
最近几日承受的压力,已经快要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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