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贾母靠在青缎软榻上,边上一个丫鬟侍立,身量未足,已见蜂腰,乌油头发,鸭蛋脸,高鼻子,腮上几点雀斑。
只听陈婶说道:“谢老太太,已从库中将各色药材拣了五副药出来,郝能亲自领人到后厨里煎了,叫我来给老太太回话。”
贾母倚在榻前的小几上,灰发盘于脑后,一根翠色珠钗插在发上,额上环一条棕黄色嵌玉布抹额,眉角横出几条皱出来,面色光亮,穿一件墨绿双鱼对襟褂,一条金钱明黄软毯盖在身上。
听罢陈婶的话,贾母略皱着眉头,问道:“我那孙儿如今怎样,可好了些?头一会儿我去看他,还躺在床上没醒过来。可想着尽什么孝心,反倒叫老婆子我担惊受怕。他娘当初托我的时候,我要想着有今日,怎么敢说保他平安福顺?今日既开了头,往后恐怕愈发叫人放不下心来。”
陈婶听了道:“瑜大爷常说自己原本是个福薄的,只因认了老太太做了老祖宗,才有个亲长疼爱,幸而能够长到如今,只盼能日日在老太太膝下承欢尽孝,方不负老太太的慈爱。”
贾母听后,愈发觉得心里有些难过,自从当日领了这个遗孤入府,待其长至四五岁,最是听话可爱,疼爱姊妹,恭友兄弟,令人安静顺心。
虽不是贾家子弟,却颇得家中兄弟姊妹的敬重,谁承想今日却遭了一劫。于是又问其中缘由。
原来今次李瑜怀孝心往西郊打猎,正遇着一三尺来长难得一见的白狐,于是引弓搭箭即射,哪想这白狐身巧灵动非常,左腾右跃,三五箭不中,直跑入林中深处。
李瑜见此,打马往前,甩下随从的几个小厮,往林中追去。待追至一巨石前,那狐正左右寻路,闻听马蹄,回头看时,正见李瑜一箭射来,直入狐口,立时毙命。
李瑜见了,喜不自禁,却逢胯下马儿不知发了哪门子疯,引颈长嘶,躁动起来,竟将李瑜摔落。李瑜甫猎得一白狐,正是喜极之时,哪里料得这个情况,反应不及,落下马来,正摔得脑后,顿时昏了过去。
有跟随李瑜出城的小厮,突然发觉李瑜纵马跃入林中,忙慌地跟着跑去。有一个唤作范二的,十三四岁年纪,身材清癯,乃是前年李瑜管家郝能买来的,专管陪侍李瑜左右。
今次同自家主人郊外打猎,范二乃比旁人更是上心,方一见李瑜打马入林,便忙跑去跟上,在林中跟着蹄印跑了有小半个时辰,在一巨石前见得自家小主人躺在一旁,昏迷不醒。不远处有一条三尺白狐口中含箭,那马儿已不知奔往何方了。
范二忙将李瑜背起,左手持弓拿狐,右手紧托着李瑜,赶忙原路返回。盏茶时候遇到另同行的小厮,遂急送李瑜返回荣府。
约莫申时一刻乃返回家中,连忙禀告管家郝能,通知府中老太太。郝能当即取了李瑜的爵帖往太医院中寻王太医来治。谁想竟是昏迷不醒,心脉混乱。直至正戌时三刻乃脉象平复,睁开眼来。
贾母听了来龙去脉,不由得老泪横流,边上丫鬟见了,忙拿手帕去擦,因劝道:“老太太,老话说祸福相依,今儿个瑜大爷马失前蹄,遭此一劫,所谓逢凶化吉,必有后福。往后定是鹰翔天际,鹏程万里,来日说不得也要爵封国公,官居一品,您老人家也当宽心才是。”
贾母听了,止住泪水,笑冲那丫鬟说道:“就你这丫头会说话,来日要果真应了你的话,老身就把你许了瑜哥儿,让你也做一做国公爷的姨娘。”说罢,拿湿帕子抹了脸,取了茶润了润口。
那丫鬟听了,顿时红了脸,忙娇声道:“鸳鸯宽慰您老人家,倒打笑起奴婢了。我是个福薄的,这辈子就侍奉老太太都是用尽福气了,哪儿还有什么福分做国公爷的姨娘来。”
贾母听罢,只笑不语,对着陈婶说道:“叫你家大爷好好的歇息两天,不许旁的搅扰,待服几天的药,觉着身子大好了,立刻就要来见老身,休叫我提心吊胆地担忧他来。”
陈婶听罢,连声应道,转身出了贾母屋子,跨过大院,出了垂花门,折身回自家的院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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