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宝国皱眉不语,安三边的话却引起五个小组长的注意,还是一队长开口:“三边说的,倒是个事儿,支书,走省道去乡里,来回八十里地有咧,连包俩月大轿子租金,再怎么谈不会低于这个数儿,”他比出四根手指,接着说,“这个钱真像三边说的,由咱大队出?”
张之城想说话,张岩狠狠地剜了三边一眼,抢先说道:“老少爷们儿,不瞒大伙儿,当时支书说十块一天补贴,一分不少全散给大伙儿的时候,咱就提出反对咧。可着二十个村随便打听,上边拨钱没有说不截留的,咱大队这次就不截留。可爷们儿们也得体谅大队啊,这个钱,我的意思,还是出工得补贴的户儿凑凑,不然村咧财政实在是太难咧,你说是不,宝国?”
十几双眼睛向苏宝国望去,他仍是镇定自若,泥神一般,过了半晌,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小组长们争论不休,慢慢就把话题扯远了,张岩见势不妙,忙跟张之城交换眼神,将这个问题留后再议。
二队长说话了:“咱村头年出了个事儿,也是夏忙,家咧大人下地干活儿去咧,他家门前一尺半的水,没不到小腿根儿。六岁的娃子三尺高,楞叫淹死咧。支书,别怨咱啰嗦,大人们出工,家咧孩儿咋个办咧?”
“这个问题也商量过咧,”张之城说,“平时娃儿们都在小学,不过说话儿娃儿们就放暑假。村儿咧准备跟学校商量商量,借间校舍,暑期大人出工,娃儿们还统一送到学校里,请个老师看着管着,这就不致出啥子大问题咧。”
“嘿嘿,”安三边说,“指望来支教的?人家自个儿都没成人咧,说句难听的话,驴粪蛋子——表面光,里头全是臭瓤子。”
“嘿嘿,”张岩报以同样阴阳怪气的一笑,说,“感情你捏开驴粪蛋子闻过?”此话出口,引来全场大笑。六双石干咳两声,大家接着议事。
张之城说:“支教学生有他们自己考核的要求,有时候不能像咱村小学老老师那么投入,也可以理解嘛。不过既然安叔提出来咧,咱就去问问老辈儿的老师,请他们出山帮忙。”
二队长摇摇手,说:“支书想到这一层,说明真是为咱实心办事儿咧,心到了就全有咧。老老师身体也不行咧,就请支教娃娃辛苦些日子,好在不用开课,照看几个娃娃,也不会出啥麻哒。”
安三边哼了一声:“虽说咱二队长家里没匣子儿子,不过可重教育咧,望女成凤啊,哈哈!”农村人对于生养儿子有种异样执着,换言之,是对香火承嗣的执着,二队长家里恰恰三个全是闺女,安三边这话出口,戳中对方要害,二队长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安三边哔哔赖赖,张之城忍耐很久,终于忍之不住,说道:“安叔,有匣子也得好好教育,听说您家有个儿子,敢跟您起硬茬架秧子打架,咋得一开始没送到武校,保不齐咱村儿出个成龙李连杰呢,哈哈。”
又一阵哄笑,张岩对安三边又拍又搂,让他难以发作,只好讪讪地坐着。
“行咧,”六双石说道,“三边你看,惹咧众怒吧,咱早叫你刷刷牙,嘴楞个臭,熏着咱新支书咧!”有人顺势开始拿安三边跟二娥打趣,内容粗俗不堪,哄笑阵阵。
这是哥子替弟弟解围,顺手将矛头指向张之城,安三边说:“是咧,咱好好刷牙,好好刷牙,不光支书,熏着别人也不好。”
眼见会议朝着闹剧方向发展,张之城灵机一动说道:“安叔,干刷不好,我那有牙膏,得空儿给您送去——得成,孩子的事儿解决好咧,大伙儿才好安心出工上工。”
三小队长提出了浇水问题。
张岩说道:“浇水还有啥问题,老天爷下咧多少场雨咧,这不明摆着解放你们的生产力,教你带着队上龟孙好好出工挣钱咧,还不知足。”
“你他娘才是龟孙,”三队长笑道,“你他娘不是三队上咧人?”
见识了木塘村的支部扩大会,赵美然真正领会了“庙小妖风大”的涵义,安、六二位可真是村里的风伯雨师!所幸张之城应对了下来,扩大会大体上没被带偏方向,还算说事儿,还算不孬。赵美然偷瞥张之城,他也是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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