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万工场南渡后,往上游行十几里到大树堡与官道汇合,往下游行3、4里经白沙坝,溯野牛溪而上,经黄田坝,再往南行就是彝族土司势力范围的甘洛地区。大树堡的官道一路有士兵守卫,相对安全些,走的人多些。而黄田坝到甘洛这条小道,除非土司同意,否则极不安全,所以走的人就少多了。
夏平赶到渡口天刚麻麻亮,以为自己来得早,却没想到渡口早己有人。
早来的人们分成2群,一群是3个彝族年轻汉子和一个阿咪子(姑娘)共4人,牵着2匹牲口,牲口上驮着货物。
另一群有七、八个汉人,背兜,背夹子放在一边,聚在一起抽烟聊天。
他们在等天大亮后对岸放船过来。
两群人相距十几米,互不理睬,相互戒备。
夏平嘴甜,一来就加入汉族群,叔叔,伯伯,大哥一阵喊,很快就博得大家好感。
一个中年大叔正侃着:“……那叫一个惨,胡老二和两个娃儿连尸首都没看到,他家婆娘沿河找,咋天我看到她在河边上又哭又笑,又唱又跳的,多半疯球了,唉!遭孽啊。”
他们说的正是那场船难,夏平正想问话,又有一人道:“一船二十多个人,都这么多天了,一个活的都没见到。”
“那么大水,哪还有活的哦。”
“咋个这次官差都在搜人呢。”
中年大叔用烟锅敲敲鞋底:“你就不晓得了哇,船上坐了个洋人,洋人的命好金贵嘛,县大老人当然派官差四处找哦,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是生也不见人呢死也不见尸。”
夏平急切想了解情况,不想再让别人打岔,赶忙插嘴:“我就是那天船上和洋人一起的,被白沙坝的吴应海救了,叔,那天情况后来到底怎么样了。”
众人吓一大跳,一下跳离他老远。,惊疑不定看着他。
天又亮了些,己清楚看得见这年轻人的像貌。他身材很高,比这里所有人都高,头上没包帕子,辫子胡乱绕在脖子上,身上显然是两根破麻袋缝成一个直至膝盖的无袖衫,一根草绳栓在腰间。裸露的手臂却肌肉结实,属于看起显瘦,身上有肉,一幅精悍模样。
不怪别人害怕,从富林到白沙坝,水路少说十四、五里路,那么大的水,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夏平心里苦笑,知道他们把自己当成了鬼,早晓得还不如不,说,他只好一面掏出身上东西,一面辩解:“我要赶到九襄家头去,你们看,这是路上吃的红苕,这升玉米是船资。我咋个会是鬼呢,鬼会带这些东西吗?你摸我的手,鬼的手都是冷的,我的是热的啊。”
还是中年大叔胆子大些,小心翼翼伸出手摸了一下,紧张表情缓了下来。正在这时,对岸一声号子,船向这面驶来。
等船的人们立即散开,各人找各人的东西,准备过河。夏平追问中年大叔,中年大叔告诉他,除了他,没发现一个生还的。
这个结果夏平早己有思想准备,要不是奇怪的重生,他很可能也不存在了。
船工喊着号子很快稳稳地靠了岸。下完乘客,彝族人牵着牲口先上船。
一个彪悍的年轻人显然是他们的首领,指挥着其它两个汉子控制着牲口小心翼翼慢慢走上跳板,那阿咪子站在边上不知怎么搭手帮忙。
虽有船工扶住船和跳板,船依然有些摇晃,夏平跑到水边扶住船,阿咪子看到也有样学样跑到夏平身边扶住船。
牲口上了船放松了警惕,脚下一滑就要摔倒夏平反应快,连忙扶住。这里滑倒,虽不至有生命之忧,但一个落汤鸡也是挺狠狈的。
阿咪子轻声道:“卡莎莎(谢谢)”
夏平还想客气说声不客气,就听见彪悍青年厉声喝斥阿咪子,阿咪子咬着嘴唇低着头上了船,夏平也不介意,彝汉之间矛盾很深啊。
他也翻身上了船,不过中年大叔他们并沒上船,刚才一个个急吼吼,现在却不急了。
船老大脾气爆,高声吼到:“走不走嘛,不走算球。”
中年大叔显然是这群人主心骨:“船老大,对不起,我们还有一个人没来,我们等下一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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