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垄穿戴整齐,一路穿堂过院来到书斋,郑和正在书斋中吃早饭,早饭依然很简单,一碗米粥,一盘荔浦芋头片,还放着一小碟蔗糖。
郑和见郑垄到来,招呼道:“还没吃早饭吧?来,一起用膳”,说着夹起一片芋头蘸了蘸蔗糖。马闲讹了郑垄银子,心里正美,寻了本《忠义水浒传》随意翻看起来。
郑垄可吃不惯这么甜腻的东西,吩咐一旁的小厮端一碗米粥,再端一碟小菜即可。
郑和一边吃饭,一边不经意地问道:“阿垄,明日就要启程了,可有什么想法?”
郑垄说道:“义父何出此言,您这样安排,都是为我好。”
“说说看”,郑和笑道:“你是怎么想的?”
郑垄略一思量,答道:“很简单,京城鱼龙混杂,是非不过在一线之间,即使凭借义父的照拂谋个差事,毕竟学识不够,根基不稳,您安排我回云南,一是祭祖,二是远离这是非之地,三是丰富学识。”
郑和一口喝完碗中最后一口粥,点头道:“你能看到这些,我很欣慰,但还有一层你没有领悟到。”
郑垄抬头看着郑和。郑和用手帕擦擦嘴,并不正面回答,反而问道:“你可知云南一省,被太祖爷收入大明版图已经五十多年来,为何还被不少人成为蛮夷之地?”
“不知”,郑垄老老实实答道。
“还不是因为科举”,郑和站起身来,面色凝重地说道:“大明上下的读书人,向来以‘东华门唱名’为荣,这不但是个人之荣,也是一省之荣。大明建国以来,旁的不说,江浙一带已考中进士五百六十七人,就连陕甘贫苦之地,进士也考中一百二十三人,唯有云南,不过寥寥五个同进士,咱们崐宁,别说同进士了,就连举人也一个不曾中第。”
郑和伸出一只手来,蒲扇般张开:“整个云南,只中了五个进士,还只是同进士出身,比进士出身,天生就矮了一头,又能在朝堂上说得上什么话?我一个身子残缺之人,居然是云南籍贯中最大的官,你说羞也不羞?”
“义父的意思是?”郑垄问道。
“你过耳不忘的本事,小喜子已经告诉我了。回云南后,你一步一个脚印,安安稳稳参加科举,定能为崐宁,为云南放一束大烟花来,我郑和也跟着沾沾光,你说如何?”郑和隔着书案探过身来,盯着郑垄。
郑垄站起身来,向着郑和郑重答应下来。在他看来,郑和的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大明朝重文轻武,毕竟是读书人的天下,自己也不甘心一辈子就这么轻轻松松混吃等死,想要有些话语权,“东华门唱名”是绕不过去的。
“回到云南,好好读书,也有人护你周全,你只需安心赴考就是”,郑和道:“当然,科举之路,无异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想来也不容易,过些年先我生四五个大胖孙子,开枝散叶也是大功一件嘛,哈哈!”
“那他就不是‘小先生’,而是‘小种猪’啦!”马闲大笑起来。
“义父,我尽力而为”,郑垄说道,但又似乎欲言又止。
郑和道:“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
“义父,你今年也五十六岁高龄了吧?”郑垄问道:“最迟明年,您就要第七次下西洋了,孩儿我有话要说。”
郑和笑道:“你只管说,义父知道,你见识不凡。”
“虽然您已经六次下西洋,但西洋风逐浪高,哪里是‘轻车熟路’那么简单”,郑垄道:“最大的问题就是您的身体。”
“身体?你放心,虽然有些小毛病,但问题不大”,郑和道。
“孩儿有个建议,请您务必听从”,郑垄指了指桌上还没来得及收走的糖碟,说道:“义父,我发现您特别爱吃甜食,大有无糖不欢之势。”
马闲问道:“阿垄,我大兄爱吃糖,这有什么问题吗?”
郑垄摇摇头,他只知道,这是郑和最后一次下西洋了,因为郑和最终会在这次征途中病死印度故里。说起来,他也不知道郑和病逝是得了什么病,不过,看郑和每日吃糖这么多,方才突然就冒起了会不会是糖尿病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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