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
我是谁?
……
我在哪儿?
……
痛
……
等我稍稍有点力气能够思考的时候,我试着忽略无处不在的痛意,努力想看清我存在于哪里。
于是才知道,我居然连“眼睛”这种东西都没有。
虽然没有“目”,竟然也能“视物”——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天生的感知还是……难道是推衍?总之我是个“无目而察”的奇葩。
把我能“看”到的范围都打量了一遍,我判断出,我确实应该可以被称作“奇葩”:我大概是一株受伤的植物——或者,是一个藤精树怪?我能“看”能“思”会“痛”的部位看起来是一个大大的骨朵,此刻尚能看见汩汩的“血液”缓缓流出。
我不知道我失去意识多久,但这“血液”大概在我获得意识之前就一直这么流淌着没有停过。我不知道我这“血液”按照神仙妖怪的历法算已经流淌了多久,但我大概了解了我应该是一个小有神通的妖怪,毕竟这么呼呼冒血还能清醒过来眼睁睁看着自己流血,也是一项特异功能吧。
即便我还不知道我这特异功能到底有什么意义,我也算知道自己的一技之长了。
片刻之后,我就看明白了我这一技之长的功用:起死回生?!
——这样观察一番之后,我得出了判断,我流血的时间应该不算太久。我发现我的血液流过的地方,触及的残损花木都在以惊人的速度自愈。
我这个骨朵,现在看来,或许并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骨朵,因为我发现我周围是一个似是被重物砸出来的深坑,深坑周围是很大范围被波及的残损花木,而我这骨朵偏偏是坑里唯一茁壮成长着的奇葩。
我流出的血液顺着骨朵下的茎蔓向地面滴落,所落之处,滋生出片片新叶,顺着骨朵下的茎蔓层层叠叠地包裹上来,把我这个原本应该是遍体鳞伤的骨朵包成了一个大粽子。
无处不在的剧痛也渐渐消散——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从剧痛中清醒而来的我就被包裹成一个亭亭玉立的顶着花苞的一株不知名的草木,好似有了无尽的岁月可以无痛无灾地了解所谓世界:只是看来,在我这个小奇葩功力大增,能够来去自如之前,怕是要守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好好的沧海桑田一番了。
我试着活动我的身体,其实那只是一个圆溜溜的球,任我再怎么努力,不过是在花苞枝头晃动一下而已。
这也太闷了,如果我的人生,噢不,大概应该是妖命。注定只能幕天席地风餐露宿日晒雨淋,分毫不能自主地痴痴站着,那我宁愿这个妖命早些结束吧!
……
妖也是贪生怕死的,好不容易来到这花花世界,怎可轻言结束?
那么我就努力想想增长魔力,早日脱离我这粽子打扮的方法吧。
我总觉得我天生应该是很懒的,不知道怎么有这么一个自以为。
但是此刻,我肯定我在用史无前例的努力勤勉改写自己的命运。
我努力地往更远的周围打量这一片未来可能要陪伴我很久的土地。
这是在一座郁郁葱葱的山峰之上,我置身于山中林间的一片草木丛。这一片似乎都是和我一样的草木,亭亭玉立的茎干上托着一个两个甚至几个骨朵,有的骨朵绽开之处,是一粒圆润晶红的小果儿。
大部分的植株似乎都还未到朱果绽露的时候,像我一样被叶蕾包裹着,只是再没有另一个骨朵如我这般,叶蕾层层叠叠,宛如一朵待放的莲花。
我应该是这片红果之中最胖最大的那一个了吧,我想象着有朝一日等我修炼成人,一定会化作一个满面红光的圆胖大叔,我一定要撷一粒朱果变幻一个发簪别在髻上,不着痕迹地记存着我的真身。
在树林和红果丛的一边,是渐渐嶙峋的碎石地,圈着一汪清泉,那泉水是从依傍着的山壁上一缕一缕汇聚起来的,顺着嶙峋的碎石溢流而去,蜿蜒成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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