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大雪掩埋了一切,寒剑和老参怪推开客栈的门,一切都改变了,寒剑尤为震撼。昨日秋意凛然,黄叶纷飞,四周都一片杂乱,今晨,齐膝深的大雪替换了整个世界,一切都显得那么单一,风小了,雪断断续续的从树枝上掉落下来,柳树,被大雪压弯了腰,云杉像白塔一般站立着,显得格外庄重。寒剑第一次来辽东,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他惊讶得喘不过气,关外的狂野,连改变都这么疯狂,若非亲眼所见,绝难以体会万一。乌云淡了许多,应该是昨夜有过疯狂的哭泣,再也没能藏住的心事,寒剑不明白一片黑色的云为什么会飘落下来白璧无瑕的雪,天空中肮脏的世界却可以给人间带来前所未有的纯洁,他的一双脚陷在这样铺天盖地的纯洁之中,越陷越深,努力拔起来,又重新陷进去,那么多可怜之人,都留下或深或浅的脚印,寒剑没再往前走,而是静静地退了回去,第一次落在大雪之中的他还有些兴奋,所以他进屋,关上房门,喝了一杯热奶茶,他知道,这样的天气,不会有人来杀他,他也不想去杀任何人,他只愿看着这样荒无人烟的世界静默的存在着,不留一丝痕迹,他也会想起故人,想起吴晴的眼神,想起妓女的手臂,他想起的故人都是洁白无暇的。今天他不想走,老参怪也是,尽管数十年的岁月早已带着数百场大雪几乎就要掩埋掉他的生命,但是他还是像个孩子一般喜欢这样的大雪,关外的人都有着专属于自己的一个世界,一个颜色单一的世界。店家没有饭菜,只有肉和奶,肉只有驯鹿肉,奶只有羊奶,食物并不可口,但是他们却很喜欢,喜欢得他们要住下来,至少今天会住下来,似乎一切都结束了,可一切才刚刚开始。
寒剑在一堆炉火畔慵懒的躺在松木椅上,松木椅铺了一层很厚的羊皮,软软的,像女子的大腿,像温暖的玉石。这并不是他住过最好的地方,甚至对于寒剑这样的人来说,在中原他绝对不会走进这样一家客栈,但此刻的他却美不自己,也许他第一次体会到没有敌人的世界的安宁,连心跳都是缓慢的,外面的大雪给他的安宁,他感觉自己像天空中的一片雪花,逐着风自在的行走。老参怪坐在另一侧,端详着寒剑,他许久没有见过这样聪明伶俐的少年,感觉似乎找到了三十年前的自己,他喜欢这样直率的孩子,也许是受够了自己那畏畏缩缩的儿子,所以会喜欢这样的少年,他已经尤心的喜欢上了,断然不会轻易转变。
店家在另一间屋子里,在灶台上烤着松木,努力将笔直的松木掰弯,他也许要做一个雪橇,也许会做一架耙犁,但是谁也不会在意,因为江湖人不需要这样的工具,可这里是江湖吗?这里没有仇恨和恐惧,怎么会是江湖呢,寒剑充满了疑惑,但是并没有疑惑太久,他沉沉的睡去,睡在沉默的炉火旁,炉火像一个温热的女子伏在他的身上,他梦见一缕清泉,一汪溪水,一个南方人,一窗繁华梦。梦是会碎的,在不远的将来,此刻还没有,他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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