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佣醒来时,已是三天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色貂皮长袍,背对着他站着,她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唐佣头疼欲裂,没有心思回忆和追问,他想起身,可浑身虚弱无力,他想喝水,却说不出话来,他有时甚至感觉睁着眼都是一种乏力的疲惫,微微的转动了下眼珠,发现自己睡在一间很大很华丽的帐篷里,帐篷很温暖,挂着一把上等的弓箭,床是虎皮铺成的,有梳妆台,有做工精细的屏风,有许多道帘子,这一定是一位身份显赫的女子的闺房。可唐佣没有力气去想这些,他能感觉到的只有四处都弥散着肉香,隐约还可以听到肉汤在铁锅里翻滚的声音,也许这只是幻觉,可是谁能拯救他的胃和喉咙,谁又知道他的需求,白袍人没有转身,似乎并不知道他已经醒来,他不看自己,为何又来守着自己,他不盼着自己醒来,又为何要守在此处,有人要伤害自己,还是有人不愿意我在此处?此刻唐佣只是案板上鱼肉,任人刀俎宰割,他没有反抗的力气,更没有反抗的意识,唐佣只想吃东西,只想喝水,渴,由内心散发出来,他浑身躁动,每一寸皮肤都在干涸,可是却说不出话,发不出声音,他感觉自己像被曝晒在烈日下,每一寸皮肤都在疼痛,慢慢的再也没有力气撑住眼皮,缓缓地垂落下来,等待他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无边无际的噩梦,他感觉自己走了很远,掉进一个无比深邃的洞穴里,他努力的奔跑,时而看见妻子,时而看见唐木从身边走过,他努力呼喊,却得不到回音,那些熟悉的人仿佛就静静地远去了,他还在不停的下滑,更像是坠落,用尽全力也无法停止下来,人总是要死的,再往下就应该是地狱了吧,他并不害怕死亡,他的家人一定会得到很好的照料,他有些不甘,对不起唐木公子,可为何自己如此可怜,连去地狱都没有鬼差作伴,他又不识路,却不得不沿着路走,他在不停地穿梭在回忆之间,看到孩子出生,看到院子里的梅花发芽,看到木公子舞剑,看到平都镇上的酒家,看到无数只驳船,看到一盏油灯的温暖。后来,仿佛被关进了一间阴冷的监狱,手脚都戴着沉重的枷锁,在另一个黑暗的世界里,做一个最低级的奴隶,他拼命地让自己逃离,却被一堵墙撞得头破血流,他感觉到这是一个真实的噩梦,他能感觉到自己剧烈的头痛,甚至能感触到自己的呼吸还有微弱的温度,突然他有感觉自己溺在水中,用尽全力的挣扎,想要露出水面,呼吸空气,可是许久之后,他发现枷锁太重,自己根本不能漂浮起来,但是在这个世界里,他没有必要去呼吸空气,他感觉自己就是一条被荆棘绊住的鱼,柔柔的喝着干净且清凉的水,有时候挣扎两下,似乎是为了向世界证明,自己仍然在努力改变着现状,更多的时候就安静着,睡着,为自己的内心装填安逸的生活。再后来,唐佣感觉自己已经沉沉的入睡,睡在干燥的水里,世界一片黑暗,他能感觉到的是他的宝剑并不在身边,一无所有的自己永远是路上的乞丐,人们从四面八方走过来,不看自己一眼,就会离开。唐佣再醒来时,已经被换了帐篷,他住在一间比较杂乱平凡但是更加温暖的小帐篷里,唐佣已经可以自如的坐起来,只是略微显得乏力,他的剑就在床头,床,是一架南方的柏木雕做成的实木床,被褥和纱帐都是江南的产物,杂乱的梳妆台在床尾的边上,一个松木架子上挂了许多件青色的衣裳,帐篷中有呼吸声,唐佣和那匀净的呼吸声中间隔着一道白色帘子,他隐约能看见一位曼妙的女子正斜坐在椅子上手托着腮小憩。唐佣轻轻的下床,他感觉浑身舒展,散发着香气,显然已经洗过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他静静的拿起宝剑,运功浅浅的走出去,掀起帘子,唐佣虽不解风情,但是也不会愚蠢到惊扰一位美丽女子的梦,睡着的女子总是很恬静,恬静时候的女子最美。唐佣就静静的坐到了女子对面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救命恩人,唐佣顿时觉得世事无常,悲喜交集,多有五味杂陈,他认识这位青衣女子,即使她褪去了两月前的面纱,唐佣依然知道是她,她可能就是如此的不同,让人在匆忙间记住,却不轻易忘记。女子竟然就是两月前在梅庄遇见的漠北公主的贴身丫鬟,那上次见到的白袍人一定就是漠北公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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