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上下,数声美妙的鸟叫声惊走了柳树上的白鹤,鸟声从芦苇深处的羊肠道传来,敲过我的窗户,仿佛伶人击罄,仿佛优人弹琴,美妙的如饮醉了一坛子的美酒;精巧的如同秋枫落地,声声绝伦;轻巧的如同蜻蜓点水,蝴蝶踏花,无论是谁,都想一睹它的真面目,在它的喙下当一个只会赞美的诗人或者文客,甚至可以是轻浮的世家公子,只要他愿意,只要他属于自己。它来了,它不是自由的,可它的叫声却听不出伤怀,它是否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逆来顺受,不尽然如此,一个美丽的生命安然的享受锦衣玉食,并不是错的,何况它只是个相当廉价的优伶,人们给它不值,大都是对自己处境深感不值。它躲在一个大笼子中,应该是用上好的青藤编织的笼子,笼子不大,却足以让它自由和心安。很难想象,带它来的是一个刀客,头戴黑巾,眼眶深陷,高鼻梁,一道刀疤从嘴角延伸到左耳,几乎被削去了半边耳朵,他脖子上也有许多伤痕,类似鞭子留下的印记,一身黑衣,黑色的靴子,左手拎着鸟笼子,右手执着刀,刀就插在腰间,很细很长,刀呈现灰黑色,没有刀鞘,行家都知道这是把名贵的好刀,而用它的人武功必定不低。他一定是从清晨便开始赶路,靴子上满是泥泞,他似乎没有轻功的样子,每一个脚印都大小形状一样,说明他走路很稳,下盘很坚实,如果细致的看,会发现每个脚印的深浅都一模一样,无论在稀泥中还是在干燥的硬土上,他的武功可能已经出神入化,一股杀气让人寒毛颤抖,原来白鹤不是被鸟叫声惊走,而是为了避开这股强烈的杀气,避开一个没有表情的人,他不动声色头也不抬的跨进酒家,在靠近湖边的位置坐下来,将鸟笼子放在窗台上,平静的看着太湖,他已经过太多大风大浪,许多生生死死在他的心里已经不会再有任何波澜,可是他却被太湖震撼了,渔舟点点,白帆远去,美丽的小岛,湖岸的人家,有人,或结伴而行,或走走停停。是的,生生死死他已不为所动,却为平淡闲适的生活打击的面目全非,他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杀了很多人,受了很多伤,他灭了很多门,自己一家老小也几乎被人所杀尽,以前他心里只有仇恨,可如今却装了十亩良田,三间庭院。他有母亲,妻子和儿子,是他从那一次被仇家血腥的报复中救出来的,他也因此身受重伤,被人削去了半只耳朵,一门百人如今只剩下寥寥数人,他将他们隐匿在世界的某处,然后忘记地点,他不敢再去找他们,因为他能找到的地方,别人也可以,所以他一直在忘记和克制。他是个刀客,只认价钱的刀客,尽管如今他有了牵挂,他还是江湖最好的杀手。传言他所练就的功夫,每一招都是致命的杀招,不给人余地,也不给自己余地,他儿子喜欢鸟声,当他听到了这声鸟叫后,耗费巨资买下来,随身携带着,可他却不敢回去,也不敢把笼子送给自己的儿子,它更像一个最可怜的人。”
“他似乎很饿了,也很疲惫,要了一碗鱼汤面,一条清蒸鱼,狼吞虎咽地吞咽下去,没有咀嚼,连鱼刺都为吐出来,在这泥泞中赶路,纵使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也难免很是吃力,约莫一盏茶功夫,已是杯盘狼藉,他用桌布擦干净下颚,然后静静的听着鸟叫,突然,身体一闪,便从柳树上有了一个来回,他坐的很偏,速度太快,寻常人几乎看不到他移动过,他轻功的身姿没有潇湘公子那么优美,也应该不会有那么持久,但是他很快,至少和潇湘公子一样快。他坐定时,手里分明捏着四片柳叶和三根虫子,可柳树却一动未动,似乎连柳树都没有反应过来。他慢慢的摊开手掌,将虫子放在手指上,轻轻的喂给笼子里的鸟,然后把四片柳叶也递了进去,鸟吃饱后,安静了下来。太湖,似乎又重归于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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