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武年之前,独尊儒术。
无论官、吏,都被儒生所把持。
在这种时代,如果想要施行儒家经术中的“德政”,照理说就该把朝政委托于儒生。
到了光武帝一朝,虽儒道大兴,然官场风气却为之一变。
一招“退功臣而进文吏”,名义上提拔了大量底层文士,世人却不知这些文吏之中儒生的占比却并不高
这些做事的文吏,擅长的是“刑理”、“法令”,而非儒家经术,以“经验”,而非“经典”治理政事。
这从根本上上回归到了西汉时“霸王道杂之”的状态。
也正因为这样,在东汉初年,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无论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人皆推崇儒家经术。
但到了具体细务上的吏员与吏治问题上,却形成了说的与做的并不一样的奇妙画面。
“你说你的,我做我的”的做法开始大行其道。
理想主义者高高在上,务实主义者鞠躬而下,形成了一种十分和谐的政治图卷。
然而好景不长!
当顶层文士居庙堂日久,形成的世家集团逐渐下沉,又与日益形成的土地兼并集团合流,事情就变质了。
到最后。
灵帝“卖官鬻爵”这一重大举措为原本的善政送上致命一击,废史立牧又彻底在野心家的心火上浇了把油……
在这之前。
儒生与吏员还是两个泾渭分明、互不对付的群体。
儒生重文化学术,吏员重为政举措,因此经术与政治也是泾渭分明的。
在这之后。
经术开始大举向政治进攻,儒生也开始了对吏员的渗透。
直到现在,吏员内部山头林立,各有挂靠、各自统属。
以至某个山头一声令下……不,只需使个眼色,便可令高居九卿的朝堂一部在形式上彻底瘫痪。
御史失权,没有绩效考核的弊端,彻底暴露出来。
……
“哦?这倒是有趣。”
刘辩捧着卢植亲自呈上来的奏章,将洋洋洒洒数千字细细读了两遍,这才放下。
他知道“逼宫”这一招会来,却只没想到来的如此之晚。
正是两朝吏员青黄不接,恰到好处。
看向兀自愤愤的卢尚书,早有思想准备的刘辩却并不如何气愤。
“别人都有三两心腹之人,卢尚书就没有?他们不做,就先借一两人过来支应一下嘛。”
这话说的卢植一愣,抬头看过来,刘辩却并不是敲打他,并未留白,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他们还是如此,那正好,今后便都不要做了,卢尚书也好立些实心用事之人,把屋子打扫干净。”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卢植心中却是波涛起伏,连番巨震!
言深至此,没有半点遮掩,若这样还不是把他卢植当自己人,那便没有别的说法了。
两朝老臣一时竟生了肝脑涂地之心!
情绪过了,方才觉自己这段时间历事过丰,以至于精气神都年轻了几岁,连带这心智都青春起到来。
这可不好。
他这边想着,那边刘辩却是一番话讲完,抛了个问题出来。
“卢卿可有什么心腹人?尽管举荐来,朕信得过。”
“这倒没有。”卢植脱口而出。
刘辩嘴角微挑,“哦?真的没有?”
尚书大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老官场那说话留七分的毛病又犯了,有些讪讪道:
“朝中却是没有。”
说到这,老尚书自己差点也失笑出声。
“公孙伯圭少时与我门下治过些许经典,然多历北地,少通政务,却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居乡时倒也多有传授,门下很是有些干才。然夫子常言有教无类,其才可堪造就,出身却难造就,如今也不知……”
说到这,老尚书就是一声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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