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叙过一阵子话,约好元宵之后到宁府授课。
陈时起身告辞,不防夏尊宝叫住他,又让茜雪去太太屋里取十两银子过来。
随后他转头说道:“风雪凛冽,陈兄拿去买两件厚实衣裳”。
陈时坚辞不受,弄得夏尊宝也没办法,只得道:“陈兄还真有些魏晋风骨,我看你身形与我差不多,家中有我往年不常穿的衣裳,你拿去蔽寒。”
“那就多谢公子!”陈时不再客气。
茜雪听罢不等主子示下,往东边院子去取。
一时复转回来,怀中抱着两件紫貂裘衣,倒也深合夏尊宝之意。
不愧贾府调理出来的丫头,待人接物自与别家不同。
夏尊宝亲自将陈时送至宅外方回,进了正屋辞别老母亲,原回书房拿了那本《艺文类聚》,便招呼富贵骑马去往陆家拜年,之后回了宁府。
风雪皑皑,街市一片银装素裹,却遮不住都中四五十万百姓的市井气息。
五城兵马司日日清扫道中积雪,夏尊宝怕是难得体会“边关烽烟催,匹马雪中远”的意境了。
刚至宁府下马,贾珍的小厮喜儿挡住去路,打了个千儿道:“二爷让人好找,珍老爷请你过去一趟。”
夏尊宝随手把缰绳扔给他问:“何事?”
喜儿把缰绳递给马头前的富贵,随后咧嘴笑道:“小的怎知何事,不过听说宫里来了人。”
见他手上动作,夏二爷心中不喜,平淡无奇来了句:“你平常伺候珍老爷出门,就没替他牵过马?”
喜儿当即愣住,又飞快从富贵手中抢回缰绳,亲自动手去往马厩栓马。
夏尊宝觉得孺子可教,便试着多问一嘴:“四姑娘身边有个丫头叫入画的,可是你亲妹子?”
听二爷相问,喜儿回身迟疑片刻,最终实言相告道:“正是,打小就在西府照料四小姐。”
“去吧,无事”,夏尊宝挥手放他离去。
来到长嫂上房,却不见贾珍。
尤夫人屋里的看门丫头炒豆告诉他,珍老爷在佩凤姨娘那边。
夏尊宝心中几度不悦,耐住性子辗转去寻贾珍。
头一回来佩凤院子,发现此处收拾得别具风情,和嫂子尤氏那边格调迥异。
尤夫人那边端庄简朴,佩凤这边却如江南小筑,胜在精巧婉约。
因是贾珍的小妾居所,夏尊宝心无涟漪,只管揭帘进屋。
迎面就是一股子酒气,贾珍和尤夫人在正炕上坐,中间隔着一张炕桌。
贾珍面前再置高几,摆满各式酒菜。
高几左右另设几张绣墩,佩凤和偕鸾左右相陪。
除了银蝶,还有一位模样周正的丫头往来服侍,较为面生。
眼角瞥见夏尊宝进来,贾珍饮罢佩凤献来的酒,不紧不慢招呼道:“二弟来啦,自己寻个地儿坐吧。”
这时佩凤再斟一杯送至贾珍面前娇笑道:“老爷,刚才你吃了偕鸾妹妹三杯,我这儿才一杯,不依不依。”
贾珍托她之手轻抚,随后捻须呵呵笑道:“使得使得,三杯便三杯,老爷我向来公正无二。”
偕鸾不忿道:“如何公平,我用的小杯,佩凤姐姐是大杯。不行不行,方才不作数,我也换大杯来。”
贾珍听罢推开佩凤之手,左手环抱她的细腰,右手再搂过偕鸾,把脸凑过去亲了一口,一时哈哈大笑。
尤夫人炕上高坐,双眼空空望向窗花,似乎周遭喧嚷与她尽皆无关。
只有面生丫头过来,翩然一笑请二爷入座。
夏尊宝也不客气,来到炕边上挨着长嫂坐了。
尤氏往里让了让,吩咐银蝶给二爷取来干净碗箸,再斟酒一杯放在他跟前。
夏尊宝神色恬淡,自顾举杯饮尽。
此时贾珍愈发兴致高昂,命佩凤取来紫竹箫管,当堂吹奏一曲以助酒兴,又命面生丫头唱曲,来上一段人箫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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