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全城官民一致努力,大原府城的中元节,得以风平浪静。
安长生并未听到任何风声,他甚至觉得,偌大府城里唯一的灵异事件,就是老白坊中冒出一个“深藏不露”的怨魂幽影,而又是一天过后,关帝爷也对他恢复了爱答不理的态度。
尽管自身问题没能得到解决,但日子还是要过,生意照样要做,七月半后一连数天,不仅桌子全都被食客订走,而且从事实上达到了座无虚席,别看只有九张桌子,真忙活起来可是能要了命,有时候安长生甚至巴不得自己长了四条胳膊四条腿。
天刚蒙蒙亮,他就得坐上牛车跟着赵大厨走街串巷,去羊市买肉,去米市买米,去南市买菜,去柴市买碳,回到店门口总能拉上满满一车。
紧接着,安长生要充当帮厨打下手,提水洗菜劈柴烧火,预先准备下酒凉菜,等这边忙活完了,店里也就到了开门迎客的时候。
堂倌刘三儿只要应付不过来,就会招呼安长生干这干那,端茶倒水伺候客人,基本没有吃口热饭的空闲,不过二楼的三间雅间,被其视作禁地,大多数时候他都会亲力亲为,只因肯花银子包下雅间的客人,出手通常比较阔绰,拿到赏银的可能也就越高,加上其为人机灵嘴甜中听,干一个月往往能挣两三月的银钱。
反观安长生这个“傻大个”,力气没少花,却从未捞到过一次外快。
等送走中午的九桌客人,他就得立马洗碗扫地归置桌椅,为晚上的生意做好准备,倘若店里缺了什么,他连午睡的时间都没有。
晚上的客人,热情更胜午间,大原府并未设置宵禁,所以吃到半夜都没问题,虽说这方世界并不平凡,但大原府承平日久,加之中元节又刚刚过去,酒兴上来那就什么都管不住了,店里众人也不好赶客,只能苦等,拖到最晚的一次,过了子时安长生才沾着枕头。
这样的日子,在古代社会的底层民众中极为普遍,比安长生劳累却获益更少的平头百姓,比比皆是。
安长生也有意愿主动通过吃亏吃苦,引动脑袋里的两枚元符,从内部打破原主阻隔,但不知不觉间,七月下旬已然过去,安长生的“天降大任”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原主怨魂自打那天无功而返,便没再现身,搞得他不仅迟迟无法踏出成功路上的第一步,还总是要担心半夜遇袭。
好在,再倒霉的人,也能有时来运转的时候,避开重蹈覆辙的关键,在于能否抓住那稍纵即逝的一线契机。
……
八月打头第一天,老天爷就变了脸色,清晨便阴云密布,一副要下大雨的样子,不过张掌柜按照规矩,照旧决定开门迎客,用某位网红主持人的话讲就是,地球不爆炸我们不放假,宇宙不重启我们不休息,安长生和赵大厨紧赶慢赶驱使牛车,结果最后还是在即将抵达店门口的时候,被瓢泼大雨淋成落汤鸡。
但一场大雨,并未浇灭食客们的热情,好不容易订下位子,就算天上下雹子也要咬牙赴宴,况且雨天吃涮肉,别有一番风味,仅次于寒冬雪夜。
尤其是对半月只能休沐两天的生员来说,更是不能错过这等大饱口福的好机会。
“快走快走,我这把油纸伞就要撑不住了。”
“王兄别着急,到店里烤烤火,衣服一会儿就干了。”
“嘿,他哪是怕湿了衣服?分明是怕新买的那本《俏冤家》糊了字画!”
雨声中,响起一阵哄笑叫骂,一行四位蓝衣秀才,借着屋檐躲开雨势,拎着下摆规避积水,匆匆抵达饭馆门口,虽说样子狼狈了些,兴致反而愈发高昂,纷纷念叨着某些雅士老饕,满足口舌后在雅间墙上留下的赞美诗词,并且起哄诗性最好的一位同窗,待会儿定要赋诗一首,把某位前辈从墙上挤下。
这本来是其乐融融的一派景象,店里已经落座的客人,少不得要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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