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总挥挥手,大家齐齐落座。余岚之前就见过龚总一面,她对他的印象,主要是源于他上下嘴唇闭合时,有一处暗青色的葫芦形胎记。余岚陪坐在龚总的妻子身边,但龚总的妻子似乎并不想和余岚单独相处,她总是时不时插话到秦源和龚总的谈话中,彷佛意在宣示她绝不是这场酒席上的一个艳俗的花瓶陪衬。
她那并无甚高明的见解,也借着龚总的面子,获得了一种权威的认可。
饭局上,大家干了一杯后,龚总就一直在叮嘱秦源和安全生产主管,要重视安全和污染问题,他们的化工厂才在这里刚刚开到第三年,就更加要注意,千万不能给当地政府留下恶劣的印象。不知道何时,余岚的思绪已经飘飞出酒店的包间,回到了办公室。她在头脑中想象着那篇稿子:哪一处的场景应该调换顺序,哪一处的对白或许语气收敛一点会更好。
在头脑中把这些错误的地方全都修改完毕后,她试图以局外人的眼光重新审视这篇小说。又不知从何时起,秦源和几个主管的手里已经捧着满溢的酒杯站起来了,秦源叫了声她的名字,要她站起来给龚总敬酒。她虽然已经意识到了秦源的要求,可是她的头脑还迟迟停留在那篇稿件中,不愿意被拉回来,和他们共襄盛举。
“弟妹不喜欢喝酒,不用勉强。”龚总的手挥了挥,笑呵呵地说,之后又问余岚,“听小秦说你是老师?”
余岚站了起来,虽然她也知道龚总说的是客套话,但龚总的一番客套巧妙地掩盖了她走神的尴尬。余岚一边倒酒,一边简单回应。龚总夸奖了一番教师职业的伟大,随后话题一转又再次回到秦源身上,说让余岚不必这么辛苦,这个地区的中学看重教育,不比其他学校,做老师其实压力还挺大的,秦源现在是分部的总经理了,也该考虑让余岚在家做个专职太太了。
栗色头发的龚总妻子有一阵没说话了,龚总这话一出,她顿时产生了强烈的表达欲,说余岚早就该这样了,女人本来就没几年好时光,操心工作让女人变老,事业是女人的天敌。大家都被这话逗乐了,连连肯定,余岚看的出,这是内心真诚的微笑,每个人的微笑中充满着同意与赞赏,像是自然规律一样毋庸置疑。
在龚总简短发表了一通结束语后,这顿饭就在欢畅的气氛中散场了。
送走龚总后,秦源开车带着余岚准备回家。入夜没多久,小镇的主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车辆了。秦源仍一直专注地盯着前方,余岚则一直在车里低着头。余岚本以为秦源会提起饭局上她的心不在焉,但他一个字也没说,看起来也没有在心中暗自积攒着怒意、到了一定关头来一场倾泻式的总爆发。
“明天,我想去养老院看看伍姨。”
“其实,你没必要去常看她的。我们给他的钱,一分都没少。”
“我没想让你陪我一起。”
“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三年前,她和秦源一起刚到清远时,为了方便秦源的工作,秦源决定就住在镇上,找一处民居。当时经镇上人的介绍,一座装修别致的二层小楼成了他们的首选。房子的主人只听说是个性格看起来冷冷的女人,膝下并无子女,只是年纪到了,不太能照顾自己,已经办理了去养老院的手续。四处找房子,伍姨见了他们一眼,对秦源没什么好脸色,但看到她之后,还是决定把房子租给他们,并让他们随意改装。伍姨说,去了养老院的人,再回来,就是死的那一天,而且这里也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她期待着明天的会面。
回家的最后一个十字路口本来要向左拐,秦源接到一个电话后,却打了右转向,那是去化工厂的路。
“厂里刚才出事了,我去看看。”车开到半途,他才解释。
自三年前和秦源一起来到这里后,余岚从来没去过化工厂。有次,当她和同事聊天时谈到这话题,同事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这令他们感到匪夷所思。他们每个人都像熟悉自己的工作一样,对自己的另一半的情况了若指掌,对方只要有任何不轨之举,他们随时都能尽收眼底:对方的人脉、联系最多的同事、有暧昧的异性,这些都进入了每一个人的资料库,以便问题萌发时,随时发出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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