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日不见的新雨,淅淅沥沥将庇护所朦胧成模糊的一片,洗刷去大地久经烈日炙烤的暑气,也洗刷去所有人心中的疲惫。
下雨天最适合睡觉。
所以往日最忙碌的工地停下了热闹的呼喝,拾荒者们倦鸟归巢般纷纷返回,绿茵草地上的人们纷纷躲进了屋里……自庇护所建立以来,都不曾停歇过的人们,在一场早来的秋雨中,不约而同得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朝着灰暗的天空愣愣出神。
但依然有许多人不能就此停下。
庇护所北面圈出的空地上,沈河呼喊着下雨是个更全面了解丧尸的好机会,科研所的众人再不满也咬紧牙关,看着数只被关在铁笼里的丧尸,冒雨开始记录数据。
严立依旧带着人满庇护所窜动,食堂里的香味让急匆匆过往的行人几度驻足,生产部的地下室里灯火通明,刘绍斌对外事不闻不问,赤裸上身,戴着厚手套,将一炉铁水倾倒入模具里……
庇护所唯一的诊所,则迎来了第一位踏雨而来的病人。
神形枯槁的中年男人,惴惴不安得停留在诊所门前,一手扶着门框,一手紧紧捏着一把表面有些坑洼的丑陋金属硬币——最近才由管理局发行的,第一代达丰钱。
“大夫,能麻烦开一副发烧药吗?”
男人一开口,反被自己虚弱的声音吓了一跳。
随着脑中的眩晕感一波接一波得涌来,他不由将整个身体都靠在门框上,看看自己满鞋的泥水,又看看还算干净的诊所地面,犹豫着,最后还是没有进房间。
“你先进来,开什么药要看过病才知道!”
忙着将盆子放在漏水处的林瑶,头也不回得喊道,听着身后一直没有动静,就转过头去,旋即大惊。
靠着房门蹲下的男人,闭上了眼睛,一头栽倒在了门口。
“谢云!快过来!”
闻声而出的谢云,和林瑶一起,一人一头,吃力得将晕倒的男人抬进了住院室里,离门口最近的一张床上。
虽说是床,但只不过是破木板垫了一层裁剪后的窗帘而已。
林老头神情严肃,摸过患者的额头后,就将后者身上所有的衣服都去掉,看过身上没有外伤后,就摸出温度计使劲甩了甩,然后放进了患者腋窝下,让其余人给他穿上干燥的衣服,又拿来冷毛巾敷在额头上。
“40.6度……”
过了足足五分钟,轻声念出这个数字的林老头,脸色难看得吓人。
男子即使是在昏迷中,也痛苦得皱紧了眉头,念叨着模糊不清的话语。
林老头再摸男人额头时,遇上他额间的温度,连手都颤抖了几分,入手之处,一片湿黏,不由沉声道。
“小瑶,拿生理盐水来。”
仔细将针头插进男人手背上的经脉血管里后,林老头缓缓站起身,紧皱着眉头,其余几人静候在一旁,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患者发汗太过严重,急需补充水分,但更深一步得措施,在没有准确判断病症的情况下,林老头不敢随便下手。
于是,只能将本就松松垮垮的眉间挤成一片树皮。
没有外伤,难道是内科方面的,脏腑有恙?但看面色又只是潮红一片,这显然不正常,一个瘦如竹竿营养不良的人当然不会显现出这样病态的面色。
那如果是中毒呢?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林老头面色一怔,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有些脱离现实了。
这时候,他忽然有些羡慕起那些每日都累死累活的急诊科同僚了。
起码,那些人要是在这里,起码不会如自己一般束手无策。
但就在这个时候,诊所门口,一道焦急呼喊从磅礴大雨的呼啸风声中撞出。
“医生!医生!我老公忽然就遭病了!”
林老头豁然回头,看着那浑身淌落着雨水,艰难用臂膀支撑着自己那垂落着头颅、几近跌到的丈夫的中年女子。
他似乎并没有将女子的焦急呼喊听近耳里,只是死死盯着被林瑶和谢云小心扶着走来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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