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柳街玄清分属,执勤的弟子们都被放走,新招的那几个孩童也被允许回家整顿告别,过几日随执事去往玄清上宗。
偌大的殿内已经不剩人,只有焰火和其师尊广炎仍阅览手中堆积成山的案牍。
这些案牍俱都是些勾连妖族商户世家没能销毁的账本,用于追查那些违禁货物进入市场后的流向。
广炎揉了揉肩膀苍老道:“焰火,不回家看看么?这个时候,该吃饺子的。修仙界难得有这样止息兵戈的时候。”
就算是魔道宗门,也终究会庆祝烟尘岁节。
平日里盘踞在正道地盘的暗线也会稍微松一口气,买几个咸香的饺子或者甜糯的汤圆,告慰自己百年的辛苦岁月。
就连天道在这一天显得格外宽容,有气运的没气运的,有罪孽的没罪孽的,也都被格外开恩,允许过一天的安稳日子。
但仅此一天。
安稳柔暖的片刻偷闲在冷漠僵硬的修仙界显得那么珍贵,大能修士也会依稀回想起还没能辟谷的莽撞岁月,一腔热血满心求仙,还有几位魂牵梦萦但已化作冢中枯骨的师姐。
焰火心不在焉道:“还是陪着师傅吧,您一个人也孤苦伶仃的,怪可怜。”
“我已经老了,倒也不在乎这些,也该习惯了。”广炎目光浑浊,双眸里藏了许多旧事,在心火的灼烧下,至今也难以忘怀,远没有嘴上说的从容。
“师傅又想起旧事了?”
“太多了,我们心火修士最难的就是忘不掉。”广炎听着外面爆炸的烟花,低声道,“不瞒你说,焰火,我修道三百年,从没忘却过一桩愤恨之事,好似万蚁噬心,彻夜难眠辗转反侧。”
“刚入玄清上宗,拜入你师祖门下,去供奉堂拿俸禄,就被一通嘲笑。他们说我是缩头王八,说你师祖也是。只记得许多同期的师妹看我眼神也全是讥讽。”
“等我练气九层的时候,碰上宗门小比,我想在一位师姐面前表现一番,结果被一个世家出来的弟子按在地上踩进泥里。师姐看我的眼神,好似看一条狗。后来师姐跟着那世家子弟走了,做的侍妾。”
“之后听说师姐遇难,被她夫君推了出去做魔头的炉鼎。我赶到时,师姐只剩下一张皮,两眼看着我依旧好似一条狗,我把她推下了悬崖。”
“……”
“之后你师祖陨落,我当上了心火脉脉主。宗主给我倾斜了大量资源,让我去修元婴。结果其他支脉的师兄都说我们一脉是宗主养的一条狗。”
“后来我修成元婴,但连个金丹也打不过,说是内宗长老,但他们开会商议时,一次也没有叫过我。”
焰火不耐烦道:“好了,师傅,这些陈年旧事我都知道,你说了快几百遍,没人会在乎你的可悲仙途,徒增笑料。”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往事历历在目,心火无中生有,这个坎我跨不过去。”广炎勉强平复心情看着焰火,“焰火,若我当初不强收你为弟子,让你投到火云一脉,你现在或许不会是这幅模样了。”
焰火不屑道:“师傅唯一一次硬气,就是把我收作弟子。”
“若你在火云一脉,或许也是如同慕留白那般小辈敬仰的仙子。但你实在适合心火一脉。”广炎放下案牍,也推掉了焰火身前的案牍,“收徒那天你看我的眼神我至今忘不掉,好似要把我千刀万剐。你不愿向我拜,我也没强迫你。”
“师傅,大过年的,你这半生无为的笑话是想和我拉扯一夜这些没用的家常事?我没那个工夫!我的事情还有很多,忙不完!”焰火高声道,声音很刺耳。
广炎没有在乎弟子的不恭:“你比我强,焰火。至少你敢反抗,你能补全我们这一脉的心法。”
他伸手到眼前一个果篮,那里面是一筐升仙果。
啃下一口,格外浓烈的气息比烈酒还要熏人,苦涩的汁水甚至苦过了慢慢仙途。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焰火道:“焰火,这升仙果是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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