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是要问你名字。对我来说,你就是捣衣。”唐松看着对面的女子,缓缓道:“我可不可以请求你,请你不要再伤心?”
“嗯?”捣衣心下一颤,好像琴弦被悄风抚动。“谁说我伤心了?”捣衣眼神有些凌乱,却依然嘴硬;“再说,我伤不伤心与你有什么关系?”
唐松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看着捣衣:“你的伤心,藏在心里,却掉在我的眼中。所以,我的心也便伤了。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巧言令色……”捣衣脸上有些发烧,可是却毫不松口:
“你说过,我身陷情网,是自讨苦吃,不容怜惜。这会儿又装什么好人?”
“情网恢恢,我又何尝不是自讨苦吃?”唐松苦涩道。
捣衣冰冷的心里,似乎有一线暖意,像春日可融化冰雪的地气,氤氲而上。
一时二人默默相对,两相无言。就这样,让流光在夜的暗寂里无声流逝。
良久,还是山石草丛中的秋虫耐不住寂寞,试探着发出一两声清鸣。捣衣像是被秋虫唤醒,犹豫一下,仍旧抱了琴从唐松身畔走过,道:“时候不早了,我必须要走了。他日若有缘再相见罢。”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唐松突然伸手抓住了捣衣的手臂。捣衣吃了一惊,道:“大胆!你怎么敢……”
唐松声音微微颤抖着:“我……”
他想说什么,张张嘴,却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唐松终究还是慢慢松了手,道:“听风唐突了……”
捣衣右手轻覆在自己的左臂之上,那里是唐松刚才抓住的地方,他手心的温热似乎透过了肌骨,依旧在温暖着捣衣的手心。
捣衣向前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将自己一直抱着的桐琴塞给唐松,道:“送你了。记着,琴不可闲置,需不时抚奏。不然,琴也会孤单的。”
说罢,捣衣如一阵清风般,飘然而去。扬起的羽纱衣袂如凉夜的水轻拂过唐松的面庞。
唐松捧着琴,呆立当地,看着捣衣的背影,不愿离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几声孤寂的夜鸟鸣声,划破夜空的黑。
“什么鸟,居然能在夜里飞?”唐松似被惊醒,看看黑漆漆的天,摇摇头,小心翼翼地捧了琴,回胜棋楼去了。
能在夜里飞翔的鸟儿不多,能在夜里飞翔并能送信的鸟儿就更是少之又少了。夜游鹤黑绿的羽毛若在光下,会闪现金属的光泽,但在夜的墨黑背幕下,却是最好的隐形衣。这只夜游鹤伸展着羽翼,像一尾游鱼犁开冰凉的湖水,无声滑过,悄然飞进一处宫阙,落在殿外的白玉石栏上,施施然收起了翅翼,发出一声粗犷的鸣叫。
金碧辉煌的大殿,即使在烛火的微明下,亦不减白日的威仪肃穆。殿前侍立的两个小黄门莫名其妙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哪里来的野鸟?”另一个压低了声音道:“殿下最不喜欢被噪音打扰,咱们还是赶快撵了这扁毛畜生吧,省的又被骂。”
两人匆匆上前,正要轰走这只夜游鹤,却听身后一声呵斥:“慢着!”两扇雕龙镂凤的殿门訇然洞开,只见太子大步流星走了出来。两个小黄门急忙退下,低了头,远远侍立一旁,不敢再动。
太子疾步上前,平伸出左臂,夜游鹤又粗着嗓子叫了两声,扑棱着飞落在太子的手臂上。夜游鹤脑后两带长长的玄色饰羽,如仙人束发的丝绦,清逸非凡。太子伸手在夜游鹤的玄羽下摸索着,片刻便取下一个细细的翎管,他用长长的指甲尖小心地从里面挑出了一卷绢书,展开来细细看着。
片刻,太子缓缓抬起头,无意识地抚摸着夜游鹤光滑的羽毛,喃喃道:“奉密旨出京?六弟,我是不是看错你了?你当真,也要和我分庭抗礼吗?”
太子在殿外徘徊了许久,许久,最终跺了跺脚,像是下定了决心,把夜游鹤放在了栏杆上,自己转身回殿,坐到书案后,提笔在纸上写了一行细字:“探明缘由,事急从权,可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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