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娘说,死者生去、生者死矣,但凡心中有所念想,都是苦楚……你师姐既已去了,你何苦要陪着她一起死?你便是死了,又能换她活过来么?”她见乱尘默然不答,又指了指不远方,但见一名白衣的少女临风而立,那少女生的虽不如貂蝉、张宁二人,但亦也是秀丽殊容,独独是玉眉紧拧、脸上全是伤色。这名少女正是一直侍在张宁身边的郭嬛,乱尘认出了她,又怎会不知眼前这个确是张宁无疑?他正伤心间,郭嬛已是缓缓走上前来,乱尘这才在漫天的血雪中看清了,郭嬛双手在前,却是抱着一个用绒毯子裹着的襁褓,但见她走近了身前,与张宁细声说道:“小姐,她睡着啦。”张宁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你将这命苦的娃娃还与了他罢。”郭嬛道:“是”,说话间,将襁褓递在乱尘怀中,乱尘只觉入手温暖,低头一看,但见襁褓内的婴儿睡得正是香甜,这婴孩眉眼极细、皮肤雪白,正是吕布与貂蝉的爱女吕紫烟。此前她被刘备从高城下落下,却为张宁郭嬛二人暗中所救、此刻竟是甜甜的睡着,总算是万千悲苦之中给了乱尘一点安慰,寻死之心一时也是断了。
乱尘与郭嬛素有旧恩,郭嬛理应与乱尘说上两句安慰之言,可郭嬛却看也不去看他,只是牵住了张宁的手,轻声说道:“姐姐,咱们下邳城也来了、小孩也救了,走罢。”张宁轻轻自她手中挣脱,手指乱尘,道:“那他呢?”郭嬛瞥了一眼乱尘,强抑着目中的泪水,说道:“他与咱们两不相干,是死是活都是咎由自取,小姐,咱们走罢。不然老夫人寻不着咱们,又要着急了。”张宁轻叹了一声,说道:“嬛儿,平日里你总是热心的很,怎的今天性子却如此的寡淡了。”郭嬛道:“寡恩寡情,总是应当……小姐,老夫人说你内伤未愈,不可为俗世所扰,今日这般的情景,易是引了你的旧伤。咱们还是早早回了罢。”张宁轻轻应了一声,与乱尘说道:“幸好我来的及时,救了这苦命的孩儿。她父母皆已去了,你莫要再自暴自弃,不然这小娃娃孤零零的一个人,怪可怜的……”正说话间,她陡然觉得心神猛的一跳,竟是一阵阵的心悸,脑中奇思道:“我识得他么?怎的我越是瞧他越是亲切……嬛儿素来体人,怎的见他如此痛苦、却毫无关心,只是一味的一直催我离去?”她脑中越想越是烦闷,索性不再想了,遂是牵了郭嬛的手来,与乱尘说道:“我走啦。”乱尘目光只与她一对,旋即挣脱开去,于他心底却是以为张宁今生今世都不愿原谅于他、要与他做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了,不由得说道:“师妹……珍重……再见……”
这六个字音细如发,却如同重锤一般敲在张宁心口,但见她身子微微一晃,陡然转过身来,一双妙目凝视了乱尘半晌,目光中不胜凄婉之情,不住的言道:“你……你……你究竟是谁?我的头……头好疼……”兴许是心魔所致,她的娇容已是疼得扭曲,郭嬛急忙来轻抚她心口,劝道:“姐姐,莫要想了,莫要想了……”乱尘虽不知张宁如何失忆,但见其玉脸上的经脉暴起,若是无人压制、顷刻间便要生了变故,急忙运力伸手按在她眉间。幸得他内力深厚,暖暖热气入得张宁眉间,不一会儿便将乱跳的真气尽数归拢了。可偏在这一时,张宁陡然说道:“曹郎……是你……”这“曹郎”既柔且暖,乃是人世间最为挚爱的言语,乱尘伤心了这么多年、今日又遇了如此多的灾厄变故,幻想的便是貂蝉的“曹郎”二字,这二字虽是张宁所发,却形容貂蝉,枉他近乎圣人的修行,也抵不住这一生世的情缘,被这区区的“曹郎”二字一引,心神全然失守,竟数入了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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