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晃、满宠二将领了曹纯的五百虎豹骑后便往彭城急驱,虎豹骑人数虽寡,但马匹均产自西域大宛、骑手更乃曹操军中精锐的练家子弟,行驱之间蹄声如雷,五百乘铁马蓝氅踩着飞雪,狂风般往彭城疾驰。时值隆冬,路上行人本就稀少,但有一二行客见得这一路风雪烟尘滚滚而来,早就远远的闪在一旁。不过大半日工夫,徐晃一行已相距彭城不过十里。此处有一小亭,名唤烟空,常年有商贾往来,亭内还算清整。但听得徐晃高声说道:“满先生,欲速则不达,咱们亭内休息一阵。”满宠道:“依将军便是。”当下便有骏骑退后传令,先头却是冲出五十骑,绕那小亭数周,至得徐晃、满宠二人到了近处,拉马向两旁一分,两名骑手跳将下来,牵住了二人的马缰,此事不过呼吸之间,却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全无凿枘之意。曹操治军之严,由此可见一斑。
徐晃、满宠下马坐在亭内,远眺东南彭城方向。其时大雪将止未止,天色晦暗,二人坐在雪风中,衣甲飒飒轻响,寒气阵阵扫来,隐隐带着血腥气。徐晃将目光从远方收回,长叹了一声,低声道:“当日下邳城下,天下间的英雄都敌不过公子的一人一剑,这般的盖世豪侠,却终日为情爱所苦。老天爷既要人世间生这么俊彩的人,又何苦要他罹受这么多的苦难?”满宠出了一会神,听了他这一番话,亦是叹道:“他与咱们主公乃是同胞兄弟,乃是血浓于水的亲情。眼下老主公归亡、貂蝉殒命、吕布气绝,挚亲、挚爱、挚友一夕间全没了。咱们前来,便是寻到了他,又如何教他放下了这人间的至悲至痛,回到主公的身边?”瞥眼间,见到徐晃浓眉紧锁,脸上尽是忧色,自忖:“公子武功盖世,他已在下邳发了狂,倘若狂性未消,我们不过五百人,如何敌的过?徐将军勇武过人,又是胸怀远志,可不想就此死了罢?主公要我与他同来,乃是要我出谋划策、从旁协助,可公子武功绝尘,已不在人算之囿,我又如何能化解了?但主公既将此事托付了我,我便是粉身碎骨,也要保得徐将军周全,大不了危机之时我上前以命抵住公子,容徐将军先走了,却又如何?……”心念及此,心中的不安登时尽去,立起身来,遥指彭城方向,说道:“徐将军,兵士们一路劳累,当是养精蓄锐,方可应变强敌,不若你在此安营扎寨,我领一队偏军,先行去那城内打探。”徐晃摆手道:“先生客气了,我等驱赶不过百余里,如何辛劳?这彭城便是刀山火海,又有何惧之?先生体恤之谊,徐晃记下了……”
他寥寥几句,却说得满宠心头正热,乃引他是个正直诚挚的好友,方要再劝,却听得远方数人嘶喊,虎豹骑中人闻得声响,俱是紧握了兵刃,铁甲一齐哗哗作响,众人抬头望去,但见东南隐隐升起一团亮色,那亮色陡然大光,伴随着一股浓烟,像是大火冲天而起,染得半边天都是煞黄。火光里,先前的嘶嚎声由远及近,乃是无数的黑点从东方狂奔而来,那些黑点不多时便可瞧得清是人形的轮廓,徐晃提防乃是彭城陶谦的守军,右手高抬,虎豹骑五百劲弩哗哗齐时铮鸣,已是箭在弦上,只待徐晃大手落下。徐晃又看了数眼,陡然翻身上马,叫道:“救人!”他话音未落,骏马已是飞驰前去。
满宠引了虎豹骑追随其后,但见先前所见的黑点越来越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破旧桑衣的百姓、亦有丢盔弃甲的兵士,这些人目光呆滞,见了疾驰而来的虎豹骑也不知躲避,只知道哭喊着往西方逃命,徐晃信手将一名小卒提在手间,但见那人双目中俱是惊恐,徐晃暴喝了几句,也未能回过神来,口中只是说:“阎王爷……阎王爷饶命!”他边驰边抓,又抓了数人,只是说这“阎王爷饶命”五个字,再往前去,已是近得彭城轮廓,逃命的人群陡然稀疏,皑皑白雪里,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脚下将死未死之人呻吟呼嚎,俱是那句“阎王爷饶命……”这彭城虽是小城,但军民百姓亦有十余万,方才逃难的人不过千把人,难道都被杀了?虎豹骑均是久经沙场的曹军精锐,平日里又岂会信这鬼神之说,可他们越往前骑行,越是见得大火冲天、浓烟滚滚,四下里全是尸体,鲜血与白雪混杂,在大火里分外的刺眼,众军士竟隐隐起了恐惧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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