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琰远远站在貂蝉身后,见得姐姐陡然如此,心中一沉,想道:“姐姐,这些日来两位父亲连同周仓、裴元绍几位大哥都是日渐焦躁,唯独你坐卧如常,我知你心中再苦、也不愿在人前显露,可到得此时,只晓得你与曹大哥交互一拜,你便已是是曹大哥言正名顺的妻子了……你口中说舍得、放下,到得此刻终是既舍不得、也放不下了……吕大哥,师姐在想着你,你在哪儿呢?”她越想越是伤心,低头遥看台下,希冀从万千人群之中能看得吕布的身影,可人海茫茫,又能容她寻到?莫说是吕布不肯来,便是他肯来了、立在台下,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跃上台来抢亲么?可人的心思向来便是如此,明知是不可能,却仍是不休不止的想着。恍惚中,蔡琰似乎见到台下站出一名玉树临风的盖世英雄来,那人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锦百花袍、手上更是提着一把金光闪闪的方天画戟,然后发一声朗喝——“吕布来也!”,随即,那个盖世神威的战神自人群中飞身而起、跃上台来,径直牵过姐姐貂蝉的手,双宿双飞而去——不只是为了义父计策中的天下万民,更是为了一个女子毕生的爱恋与幸福,她便如此的盼望着吕布的到来。然而,世事总是如此弄人,她盼来的不是吕布的一声朗喝,却是乱尘歇斯底里的一句悲呼声:“师姐——”
蔡琰回过神来一看,却见姐姐已被乱尘抱在怀中,心口处插着一只玉簪,殷红的鲜血将大红喜袍染的通透。蔡琰一时慌了手脚,竟是怔在原地。乱尘轻轻牵住貂蝉的手,只觉师姐手肌冰冷无比,拼了命向貂蝉体内运输内力,一声声的唤道:“师姐……师姐……师姐!”幸好貂蝉近日忧心忡忡、身上并无力气,玉簪又是浅短,这刺在心口的一簪尚是未能当场取了她的性命。经得乱尘雄浑的内力一激,她悠悠醒转过来,将头抵在乱尘胸前,又伸着一只血手去抚摸乱尘面颊,乱尘边哭边低下头来,任由貂蝉冰冷的玉手在自己脸上摩挲,只听得貂蝉极轻极轻的道:“小师弟……师姐……对不住你!”说着心口往乱尘身上陡然一靠,那玉簪又近了胸口半分。貂蝉这番举动全无征兆,乱尘虽是近在眼前,却也是毫无防备,虽是连忙将玉簪将貂蝉心口拔出,但万事俱已晚了,那一只玉簪已然没入胸中。眼见着貂蝉的呼吸越来越弱,乱尘紧紧抱住貂蝉的身子,热泪滚滚、大声唤道:“师姐……师姐!”
蔡琰也已是奔上前来,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乱尘推倒在地,将貂蝉拥在怀里,哭道:“姐姐,姐姐……你怎么这般的傻!”乱尘悲到极处,早已陷入癫狂之中,瘫坐在地上,双手仰天,一声接着一声的嘶吼道:为什么?……为什么!……”兴许是乱尘这番癫狂感动了上苍,貂蝉身子微微一动,竟似醒转了过来,轻轻唤道:“小……小师弟……”
还未等乱尘爬到貂蝉身前,已是听得貂蝉潺潺说道:“杀……杀……董卓……为……为我……报……”她实已无力无心,最后那个仇字连试了几遍,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一阵狂风陡然扫上台来,将貂蝉脸上盖着的红绸一把卷过,露出貂蝉的那张玉脸来——可时到今日,貂蝉的脸上横七数八的全是鲜艳的深痕,那深痕伤口弥新,如朵朵玫瑰一般绽放出殷红的血来。原来她早在闺阁中侯亲之时,借口支开了蔡琰与其他的喜娘用妇,暗自用玉簪刺花了容颜,乱尘背她出府入轿时脖颈上的温暖湿润便是她的血泪而成,只是今日大喜,谁也没有想到这般变故。
乱尘瞧得师姐这血肉模糊的玉脸却是瞧得痴了,良久之后,那董卓方要出言安慰,却听得乱尘陡然向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貂蝉见得乱尘这般模样,明月一般的眼睛慢慢阖上,心中的苦却是一丝也不能减——小师弟……人成各,今非昨,秋如旧,人空瘦……恍恍惚惚,迷迷荡荡……常山的潭水,雨润的时节,微冷的初秋……我曾在忘忧亭中教你读过的诗句……你可还记得么?可我与你大师哥早已缘定今生,我又岂能负他?……小师弟,你昔日曾言,我这红颜美妆教你沉醉其中、不能挣脱,今日我便遂了你的心愿,自丑容颜以酬君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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