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本是情折人殇之时,忽听得不远处有人骂咧咧的吼道:“什么狗屁曲子,可烦死老子了。”这人好生粗莽,这一声吼骂虽在远处,但却让乱尘、甄宓二人耳膜一震,那悲涩的箫声也是随之而停。乱尘甄宓二人对视一眼,均是心想:“此人内力远发而至,能隔空不乱,当是内力不俗,倭人果然按捺不住,杀过来了。”甄宓冷哼一声,道:“公子,且让我去会会他们。”乱尘与她相处的时辰虽短,见她总是冷言冷语,但内心实是个良善热忱的女子,见她尚不清楚来者几何,却又将麻烦尽揽在自己的身上,心中感激非常,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低声道:“甄姑娘,乱尘欠你大恩,这辈子都还不完……此间事,既是为在下而来,那便由在下来一力承担。”甄宓被他温厚的大手拉住,又听他言语中对自己无比的关怀之意,心中早就升起一股暖意,道:“曹公子,甄宓今夜既来了此处,便已立了赴死之心。你若当我……当我是你……知己,便容我与公子共罹患难。”
乱尘方要说话,那人又叫道:“孤男寡女,搂搂抱抱,竟说什么知己,好不害臊!嘿嘿,依我看呐,是那床上的奸夫**还差不多!”乱尘涵养极好,也不免有气,拱手拜拳道:“乱尘与这位甄姑娘夜叙知交之情,并无半分逾越礼法之举,你这位朋友,休要胡言乱语。”乱尘声音虽是不高,但胜在内力雄浑,这句话远远传了出去,却震得树木摇曳,砖瓦鸣响,连渭水的滔滔奔流声都被他的话音压了下去。
又听一人咦了一声,大声笑道:“兄弟,这小儿的内力果然不错,咱们今夜可有了玩头了!”这二人如此狂妄,竟视闻名天下的乱尘如黄口小儿,甄宓面具下的俏脸早已忿的通红,若不是乱尘在场,她早已凶性大发,出重招将这二人料理了。只听乱尘道:“明人不做暗事,两位朋友既是所为在下而来,何不现身一见。”他早已从二人话音中查出了二人方位,这话一说出口,对着滔滔渭水,抬手一掌虚飘飘的击空而出。
先前那人大笑道:“兀那小子,你我之间隔着数十丈,射箭都难达至,你却发掌打我,可是被这小妞迷昏了头?”之后那人亦是笑道:“兄弟,你看他非但脑子不行,连出掌都是虚软无力,可真是个脓包,亏得主公如此重视他,竟要我们一起出马……”他话未说话,却被先前那人喝声打断:“兄弟,小心!”
那天书有云:“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乱尘修习日久,早就了悟化境,方才那一掌深体道家弱柔齐物的妙诣,初时轻飘无物,破空无声,有如柳花飞絮,行得十丈之外,劲道不减反增,到得这二人身前,已散成一片,有如石墙大网。只是他心地善良,念这二人只是言语不敬,尚未有伤人之举,便未在掌中倾注过多内力,只是点到即止。饶是如此,先前那二人只觉呼吸陡然一窒,面前有如一道无形的气墙逼压了过来,忙不迭的举掌相迎,却听啪的一声脆响,这才将那掌气墙劲化去。
二人从未想过人力能如此神奇,只道乱尘使的是什么邪术,一人喊道:“邪魔外道,花拳绣腿,只会吓人。”甄宓再也忍不住,冷哼道:“既然是花拳绣腿,那你们四个便一齐上罢。”
那人嘿嘿大笑道:“兄弟,这小妮子耳力不错啊,竟然知道我们来了四个,有意思,有意思!”只见渭水陡然轰轰轰轰四响,已有四条黑影从河中跃出。原来他四人久藏在渭水中,又故意屏压着呼吸,乱尘甄宓二人这才不曾发觉。
这四人跃入亭中,当下分占四角,将乱尘与甄宓围在内处,生怕他二人逃了。为首的二人,一个生的五大三粗,脸上横肉丛生;一个也是精壮如铁塔,国字大方脸,二人俱是赤裸着上身,双持着兵器,一人是金瓜雷公锤、一人是楞铜狼牙锏,莽气四散,好似那驱鬼吓人的神荼、郁垒两位门神,让人瞧得好不自在。另二人身材倒不及他们这般魁梧,但也是颇为精干,一人倒提长戈,另一人左手绑缚一块不足一尺方圆的小铁盾、右手套着一把同等大小银光闪闪的利爪。乱尘不认识先前二人,反倒识得这二人,那使长戈的名唤高览,使盾爪的名唤张郃,乃是袁绍帐下的将军,他先前在关东军中,与这二人谈不上亲近,但偶有交集处,也算有数面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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