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尘没有应声,密林里光线晦暗不明,教人瞧不清他脸上无可奈何的神情。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曹操负在自己背上,玄黑骨剑提在手中,手腕运劲一抖,骨剑应力而动,但闻剑音萧萧、黑光漆漆,乱尘人如剑、剑如霜,倏刺倏收,犹如蛟龙入海一般在人丛中涌卷奔腾。
但西凉兵士着实太多,乱尘纵是武功奇高、剑法卓绝,也只能勉强杀出一条血路,又怎能回头去救应陷在远处汴水河畔的夏侯惇、夏侯渊、曹仁等人?
也不知杀了几时,乱尘内力浩瀚似海、实乃当世罕见,却也杀的精疲力尽,眼见西凉兵马瞧出主帅曹操在此,纷纷驰援,这河畔树林本就狭窄,此时人马一多,竟是挤满了人,乱尘一剑挥出,总有数十把长枪短戈相迎。初时乱尘尚可或是跳跃纵横、或是凭借刚猛的内力削断了兵戟,到后来,四面八方都有无数人马齐头攒刺削砍,把乱尘曹操二人团团围在垓心,乱尘又气又急,剑法反而生了岔乱,一个不留神,竟被一把长戈刺中了手腕。
眼见二人冲脱不出,却听得身后马蹄声如惊雷骤响,那马蹄声踢踏有序,显然平日里训练有素,应该是西凉军中最为精锐的近卫骑兵追至。乱尘心中早已叫苦不迭,又觉一股气息逼压而至,那气息是如此的猛烈、又是如此的熟悉,笼天罩地,直压得乱尘青筋暴露,连呼吸都变得浊重。
乱尘轻轻拍了拍曹操后背,苦笑道:“大哥,今日咱们走不了了……”曹操久伏于乱尘后背,此时听到乱尘言语,不由扭头后视,他只瞧了一眼,便长长一叹道:“天命如斯,我意奈何!”他言语虽轻,却颇多愤恨悲凉——这一生壮志未筹、霸业未竟。乱尘赶来相援,原以为有一线转机,可身后那人的到来,这最后的一线生机便化为虚有。
一众骑手瞬间已至,西凉兵瞧得为首那几人衣着相貌,见他率众追来,竟无一人再动,连呼喝声戛然而止。只听为首那人笑道:“师弟,咱们又见面了。”乱尘苦笑道:“有劳大师哥挂怀。”——此人不是吕布还能是谁?
吕布道:“师弟,那日太师纵你从他府中脱身,你怎的仍不知洁身自好,搅入这红尘世事中,无端的淌这浑水?……也罢,也罢,太师既已饶你性命,你放下曹操,自己走了罢。”
乱尘与吕布对敌时,一向心烦气闷,此时心知兄长曹操必死、自己势要与吕布生死相搏,反而再无畏惧感,气息渐渐平静,道:“走?去哪里?天下之大,皆为牢笼。我在这里,你也在这里……”吕布哈哈一笑,手指曹操,道:“师弟,我只问你,你要为他而死无葬身之地么?”
“不错。”乱尘这两个字回答的斩钉截铁,他心中还有一句话,他说不出口——“大师哥,如果易地而处,换了他是你,也是一样。”
吕布道:“小师弟,你性子总是如此执拗……”他见乱尘脸上神色决绝,心知多说无益,顿了一顿,扬声道:“太师有令,此番诛叛讨逆,围歼宵小曹操于荥阳,将士用命,深可嘉尚。现曹军覆灭不存,袁绍蠢蠢欲动,三军将士速归长安,犒赏休息,不可延误!”
因西凉军士众多、加之密林传音不显,吕布有心于阵前立威,将浑厚内力贯于言语中,气音充沛至极,竟连他身上沉重的金缕甲都鼓了起来。那徐荣素日里不服吕布,吕布却亲率张辽、高顺的陷阵营来此,他原以为吕布前来抢功,心中虽颇为不快,他虽与曹操并无仇怨,但心想能为太师董卓除了曹操这颗眼中钉,纵使没有功劳,于自己也是一桩心安事。可是先前骑手传令,他原是不信,没料到吕布亲自来此,要于这节骨眼上让大军撤还,再也不顾脸面,破口大骂道:“吕布匹夫,都是你从中作梗,断送了这歼敌的大好良机!你身为太师义子,不思为父排扰解忧,反去顾及同门情谊,虎牢关前因小失大,太师饶你不死,已是大恩;今日胜券在握,却不斩草除根,你若无二心,怎得三番四次做这等亲者快、仇者恨的蠢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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