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料那刀长侍只是冷冷哼了一声,并不理会他,只是专注于桌案上发着鲜艳红光的血牙刃,用那雪白的棉布又抹了一把刀身,刀身血光更显,反射出亭外漆黑一片的人影。琴长侍顺着那倒影望去,看见夜长侍带着人来回奔走个不休,每来一次总要多些人马,恨不得将这小亭用人墙里里外外的围住。他不由得轻声耻笑——夜长侍草包一个,他一直瞧不起。眼下强敌来攻,若是能靠人员数量得胜,那剑、尺、雕等八位长侍也不至于死的那么凄惨。况且身为武道中人,一生但求强敌,只恨难逢高手,今日纵是战死,也不过是技不如人而已。他不禁侧目看向刀长侍,刀长侍仍是一丝不苟的擦拭着宝刀,想来对方所想的与自己一样。
夜长侍听那箫音越来越近,己方的人员安排也已布置妥当,这才走进亭中,对着日长侍笑道:“大哥,那董太师也恁的客气,竟借了三百亲兵相助我等,这下那贼子来了,我们定能将他拿下。”他话语方毕,一名身着董卓府衣甲服色的中年校尉上前恭身道:“在下牛双,乃是太师府护院的军吏,特奉太师之令前来戒护四位尊者。”
“就凭你们,恐怕不够。”他身后三百名甲士中竟有人发出这般轻声细语,不多时,那声音又道:“三百甲士中可有一二高手?你们为董卓卖命杀人,此贼却如此相待,四位不觉得悲哀?”夜长侍显然是怒极,瞪着一双牛目死死盯着人群,欲找出说话那人,更是大声狂嘶道:“有种的便速速现身,吃你夜爷爷一棒!他奶奶的,老子今日非……”他脾气也确实暴躁,骂言一开,便再也难以止住。身为同伴的琴长侍更是连他大哥都瞧不起,拿眼撇向日长侍,轻蔑一笑。日长侍怎会不知他心思,也不动怒,开声道:“二弟,休要聒噪,你将我昨日对你说的话都忘了?”
“你弟弟忘没忘我不可知道,我可是没忘。”那声音再度响起,似近在身前,又似远在身边。夜长侍暴跳如雷,更是按捺不住,神色狰狞,一只精钢铁棒狂挥乱舞,有如疯徒。
“当年乱尘公子将你钢棒震碎,这么些年过去了,你的记性还是一点没长。”那声音忽飘忽驻,教人寻不着方向,只听那人又道:“昨夜你大哥与你夜谈一宿,要你放下荣辱繁华之心,与他回那邪马台故土,再不过问江湖事,做个乡下农民,兄弟二人娶妻生子,乐天知命,是不是?你大哥都能弃恶从善,你缘何不肯?还是舍不得这般出人头地、生杀予夺的威风罢。可怜啊,可怜……”
日长侍从话语中已听出此人身份,更知他今日将自己隐藏许久的心思向众人道出,自己已是全无退路,反倒觉得坦然,也不顾四周众人怒目相觑,俯身拜道:“前辈慧眼如炬,在下早已心服。今日我这条性命,任由前辈索取,但求前辈留我二弟一条生路……”可那人却如同消失了一般,不再答话。
刀长侍再也压抑不住胸中的战意,提起刀来,对着星空恭敬一拜,肃声道:“阁下既是日长侍的昔年故人,为何又如此的遮遮掩掩,不愿现身相见?”他顿了一顿,鼓足内力,又道:“鄙人乃为好刀之客,听闻阁下武功高绝,不胜心生向往,但求一战!”
果然,那萧声复又响起,在这樱林小亭间缭绕旋转,其音婉转绵软,充满了悲凄慕念之情,格外清晰。众人循声望去,一名少女似御风而来,玉足一点,遥遥立在一株樱树花枝上,那樱枝不过筷子粗细,纵是鸟儿落在上面,也要微微摇晃。可那少女整个人立于樱枝上,却无半点动静。只见明月清照下,映得少女那一身的青绿长裙有如流苏,夜风微拂,少女的长发、衣带、青裙随风摇曳摆动,如仙子下凡一般,说不出的明艳动人。只可惜那少女将玉箫别在樱唇前,教人瞧不清颜容,但这清清月光、这微微夏风,和着这悠悠箫声,也足可以想像到她那绝世容貌。
琴长侍抚琴叹道:“如此武功,如此丽颜,尘世女子,若得其一,夫复何求。”那萧声戛然而止,青衣少女轻声叹了口气,众人只觉青光一烁而至,再眨眼时,那女子立在众人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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