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峪口,是关中秦岭连往长安最后一道险要关卡,自古便有一线天的说法,向来是兵家争夺的要地。那徐荣为武库令,更在此处屯着重兵,他此次前去郿坞觐见董卓,也不忘告诫手下兵士小心戒备,更令他侄子徐鸣统兵,巡校的兵岗更是有增无减。那徐鸣在接到徐荣自咸阳来的飞鸽传书之后,更是尽起帐下兵士,连夜在峪口增设关卡,那子午峪口不足十余里长,却是百丈一哨、三里一卡,但凡经由此谷出关、前往长安去的任何人,都要被层层拦住、细细盘查,才肯放行,路人中但凡有十五岁至三十岁的青年男子,不分高矮胖瘦,全要被徐鸣所属兵士不由分说的拿下,用铁索绑住手脚,投进竹笼中。
此时已是四更时分,但此处兵员众多,那火把连成一片,虽是深夜,却亮如白昼。徐鸣的兵士折腾了一夜,却未见得一个像乱尘模样的少年,私底下都在窃窃私语,说那曹乱尘并不会走此险道,众人白白忙乎了一夜,连那徐鸣也是心里忍不住嘀咕,更是不住的犯困。忽然间,他见来往的行人中,一个低头弓背的中年汉子骑着匹老马正要从这林立的哨卡最后一处通过时,那股波澜不惊的平静让他不自主的警觉起来——若是平常百姓,早已被自己手下这些持刀拿枪的兵士吓的战战兢兢,又哪来这种处事不惊的英雄气概?
徐鸣当即上前拦住那汉子,道:“这位先生暂请留步,请恕徐某无礼,敢问壮士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想那徐荣膝下并无子女,而作为徐荣座下独掌一方的本家子弟,读了几年诗书礼易的徐鸣倒也讲究起来,可若是一言不和,这些谦虚谨慎的美德就不在他的考虑之列了。
那中年汉子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英气勃发的俊脸来,在场的兵士随徐荣征南战北,自是见识过不少潇洒俊逸之士,但眼下这汉子的脸庞显露出来,众人还是不由得为之一叹,但见他一身雪白的长衫虽是有些老旧,像是穿洗了好几载春秋,但倒也干净,看不出长途跋涉的影子,他跨下骑着一匹老马,虽不高大,但也精壮,徐鸣这等终日在刀剑马场中跌爬滚打的明眼人一看,这马也和这汉子一样,并非凡物。那汉子见徐鸣拦住他去路,倒也不慌张,微微笑道:“启禀军爷,小人自汉中来,得了家父的嘱托,要去长安城拜见家父的义兄。”
徐鸣笑道:“哦,那倒巧了。前日里叔父还说有位故交的公子要前来拜访,这才要小侄来这子午峪口相迎。我看阁下英俊不凡,与叔父所言的故交之子甚是相似,这才前来相邀阁下去府上一叙,如有冒昧之处,还望阁下多多担待。”那汉子拱手道:“军爷肯定是认错了,小人世代躬耕于汉中,家父更是一介布衣,亲友中皆为平民,怎会在长安城中有如此势大的故交?”
“世上多有机巧之事,布衣百姓陡然发达也是说不准的事。”那徐鸣眼睛咕噜一转,又笑道:“叔父功成名就也不过近几年的事。徐某受了叔父严命,为免责罚,还请先生赏脸到府上小住几日,待我家叔父见了,倘若是在下认错了,耽误了先生行程,在下定会以重金赔礼道歉。”那徐鸣说话间手下众军士已经包围上来,将这中年汉子团团围住,那汉子只得苦笑道:“好罢,既然军爷如此盛意,小人只好却之不恭了。”
那徐鸣面上满是得意之色,口上在说“请”字,暗地里却使眼色让手下军士围在那汉子周围,以防那人逃脱。行不数里,到得一个岔路口,那汉子使力一拍马股,便要纵马从军士头顶跃过。
可徐鸣早有防备,见那汉子扬手拍马股之时,便已凌空跃起,双手成爪、从高空中扑向那汉子的后背,岂知那汉子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回身,在马背上懒散散的伸出一只左手来,抵挡凌空来袭的徐鸣。徐鸣功夫果然了得,身形如鹰似鹞,人在半空中双爪却连环攻出一十一手擒拿爪法连连抓向那汉子后心,那汉子叹了一口气,向后伸出的那只左手却不再动作,被徐鸣一下子攀上,可就在徐鸣自认为双手利爪已经牢牢抓实之时,那汉子却扭过头来冲他一笑:“军爷可曾抓牢了?”
徐鸣冷笑道:“那是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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