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话一出,满殿哗然,那坞主虽刻意压着怒气,但乱尘清晰看见坞主面上肥肉乱跳、双目似要迸出火来。那一众跪者见坞主并不下令制服乱尘,有那金甲侍卫的前车之鉴,各个心头虽是盛怒,倒也无人敢动,更是不敢开口喝骂。过了好一会儿,那坞主喉咙中挤出咕咕几声冷笑,阴测测的道:“少年人,我惜你是个人才,这才废下力气请你相见一叙,你莫要不知好歹,蹬鼻子上脸。”
这坞主重话一出,底下众人当即会意,便有一锦衣人厉声道:“兀那小子,你姓啥名啥,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乱尘拿眼一看,那人四方脸,满脸虬须,身材高大,虽是穿着锦衣,但一看便知是个鲁莽武夫。此人面色狰狞,目露凶光,乱尘不卑不亢道:“在下乱尘,江湖潦倒,籍籍无名之辈。”
“哦?”乱尘一说出自己名字,众人皆是惊了一声,私下里皆在窃语交谈,旋即又有一人发声道:“原来你便是曹乱尘,你虽有些本事,但终究是少不更事,不懂得人情规矩。”此人知是乱尘,说话口气倒是稍稍好了一些,但言语中仍有不满。这人也是四方脸,颔下生有一撮羊须细胡,乍眼一看平平无奇,但眼中却不时闪露出精光。乱尘自是见识过吕布、曹操、刘备这等当世豪杰,此时细看此人,越看越觉得他不简单,颇有鹤立鸡群之感,遂反驳道:“先生本为人杰,却被这人情规矩所困,做了他人奴才,岂非更事之举?”
乱尘原以为此人听了自己这般反诘,纵使不暴跳如雷也要满脸怒色,岂知那人眼中只是精光一闪,嘿嘿笑了一声,便不再答话。倒是他身旁一粗汉喝道:“绣儿、诩儿,你们和这无礼小子说什么废话,待会儿且看俺张济料理了这厮,好替你出一口恶气。”乱尘之前久在关东军中、又在吕布军中待了不少时日,但一来他不关心时人政事,而来大哥曹操、师兄吕布皆不愿他被这世俗所累,便没有告诉他当世的一些人情典故,故而眼前张绣、贾诩、张济三人的名字虽是说了出来,乱尘却是一个不识。
张济话声方毕,跪者中便有一人哼哼冷笑,那张济是个火爆脾气,当下便怒道:“李蒙你笑什么?”这李蒙身材虽高,但颇是瘦削,似是被酒色犬马掏空了身子,脸上已无多少肉色,李蒙听张济怒喝,仍不答话,更是又冷笑了几声,倒是他身旁一人阴测测的道:“李将军笑的是某些人自不量力,胡夸海口!”更有一人阴阳怪气的应和道:“王兄莫要见怪,怕是张将军黄汤灌的多了,这才有了胆子胡说八道了。”
张绣自幼亲父早亡,由叔父张济带大,此人当场侮辱张济,他怎能不怒?不由得拔剑骂道:“王方、牛辅,你二贼说什么?若敢再说一遍,我便将你二人的脑袋斩了下来!”那王方生得颇为猥琐,牛辅则是鼠头獐目,皆是纨绔子弟的模样,但张绣拔剑怒叱,他二人倒也不怕,只是阴测测的冷笑。
乱尘心思细腻,当下便知这郿坞主人手下倒也非铁板一块,眼前这五人分为两派,一派以张济为首,张绣、贾诩为副,另一派则是李蒙牛辅王方三人。眼看两派手下均是剑拔弩张、似要动起手来,那郿坞主人右手在金椅上重重一拍,圆目怒瞋,喝道:“反了你们!”
坞主盛怒之下,众人皆又慌忙跪下,身首均是匍匐贴地,身子更是不停颤抖,似颇为忌肆坞主,乱尘将诸人的畏服与先前的媚态尽看在眼中,更觉这坞主无耻,一刻也不想在此处多留,便道:“坞主,在下告辞了。”他也不待坞主回答,便已转过身去,径自往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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