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异景,他父子二人俱是心神震动,那曹嵩久经官场,遇事不慌,按着乱尘肩膀,安慰他道:“孩儿,你莫要担心,这其上的词句写法,为父早有拓写誊抄。”乱尘叹了一口气,心中仍有当年遗弃之恨,抬眼间正看见曹嵩花白的眉须面目,想来他这些年来心里也好受不到哪去——纵是父母当年寡恩,为人子者怎能刻薄无情,骨肉至亲面前都是不认不拜?念及此处,乱尘缓缓跪下身子,对着曹嵩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说道:“父亲在上,请受孩儿三拜。”那曹嵩眼泛泪花,伸手来扶,说道:“孩儿快起。”他父子相认、本是悲欢同呈之时,却听得窗外有人轻笑,说道:“恭喜,恭喜!”
乱尘心神一凛——这是什么人?竟然来得毫无声息?便是此刻站在屋外,自己以内力相探,却犹如鬼魅一般空若无物?那曹嵩本以为是陶谦府中的人物,却见得乱尘额上涔涔的冒着冷汗,方知事情不妙,但他素来沉稳,沉着气对屋外的那人说道:“是陶兄么?”那人又是哈哈大笑,将袖子一拂,将屋门推开了,走进来一名道人,那道人黑发黑瞳、面如冠玉,看起来只有三十余岁模样,说话却是老成无比、浑似个百余岁的老人一般。这屋内本应无风,可他进得屋来,却是衣袂飘飘、无风自起,乱尘见得他这般仙风道骨的模样,精神陡然一振,只觉与这道人说不出来的亲近。
那道人见得乱尘正看着自己,亦是以一双神目打量乱尘,口中更是说道:“二十余年未见,已是长得这般俊了。好啊,好啊!”那曹嵩听他言语,还以为他认得乱尘,便说道:“道长识得犬子?”那道人笑道:“曹大人,‘昔年月下、囚车困中’,小道曾与您有过一番机缘。”曹嵩猛然恍悟,惊道:“原来是仙长大驾!”那道人微微笑道:“正是贫道陆压。”他顿了一顿,又是笑道:“故人远来,两位也不请贫道坐下来喝杯茶叙叙旧?”
曹嵩忙是拂袖扫了本是洁净的桌椅,又满满的斟了一杯清茶,敬道:“仙长大驾,有失远迎。”陆压接过茶来,呵呵笑道:“曹大人客气了。”乱尘见得曹嵩对这道人分外的客气,猜他便是那个救得自己全家性命的道人,心中感激,俯身拜道:“小子乱尘,叩谢仙长昔年相救之恩。”他还未磕得头来,但觉一股柔力将自己托着,只见那陆压直是摇头,说道:“小道福薄根浅,怎受得您这般大礼?”曹嵩讶道:“仙长这是何意?”陆压微笑道:“他前世与了贫道无穷尽的恩缘,我怎能受他言谢?”乱尘道:“前世因前世效,后世果后世报,怎能混而一谈?仙长在上,请受小子一拜!”陆压面露微笑,却未再是避让,点头道:“也好,我受你一拜,稍时便还了你,这一趟咱们也算是两不相欠。”曹嵩笑道:“仙长这是说什么话,仙长的大恩曹家上下永世都是难报,又怎能说两不亏欠?”陆压摇头道:“错也错也。”他想了一阵,唤那乱尘道:“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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