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投名状 (2-1)

深秋的早晨倒也秋高气爽，不过奈何楼处在深山中，四周是高山大林，日光越过东极大通荒山时，已快到中午了。

当阳光照进窗台，前一晚的那位年轻人才慢悠悠起床，他简单洗漱一下，便下楼准备吃饭。

从后院通往奈何楼大厅的门竟然是关着的，跟往常并不一样，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里面人不少。年轻人并不理会是否异常，昂起头、挺着胸，大步上前推门进去。于是他看到了一根龙头拐杖和一根凤头拐杖，一对老翁老妪坐在大厅中央，旁若无人地吃着小菜，喝着小酒。大厅中的人，战战兢兢地站在三米开外，还不断往后面躲，生怕站在最前面，仿佛那是天下最危险的地方。

年轻人推开人群，在那对老翁老妪旁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喊道：“小二，三笼汤包，一碗皮蛋瘦肉粥，一只烧鸡，快点上，我饿着呢。”旁若无人地拿着筷子敲了两下，见大家都盯着他看，有些尴尬，耸耸肩放下筷子，指着空座位道：“大家坐啊，吃饭时间看着别人吃可不太好。”

四周的瞪大眼睛看着他，心想这不是一个傻子，就是一个怪物。他们各自又后退了一步，仿佛年轻人是瘟神，害怕被他传染。

有人见后门打开了，悄声移到后门旁想开溜。不料那老妪发话了：“谁想第一个送人头的，就从后门走吧。”想溜的人听到，迈出去的半只脚赶紧挪回，低头隐藏在人群中。

小二已经给那年轻人端上了三笼汤包、一碗皮蛋瘦肉粥、一只烧鸡，道：“公子慢慢享用。”

年轻人点点头，掰下一只鸡腿就吃，见众人仍是站着，便道：“大家坐下吃，别看我了。这样看着我吃，我很难下咽。”但是众人并不理他，看看他，又看看那对老翁老妪，谁也不敢出声，也没有人敢坐下。

那老翁对年轻人笑了笑，道：“年轻人，你胃口挺好啊？”

年轻人礼貌地笑了笑，道：“心情好，胃口就好。不过这么多人站着看我吃，胃口又变得不好了。”

老翁道：“说的也是，大家就坐下吧。”

原本站着的人一听老翁这话，齐刷刷立刻抢位置坐下，没有抢到位置的人也不敢坐到那对老翁老妪和年轻人的桌子，而是半蹲着，绝不敢比别人高出一点。

老翁对众人的表现很满意，笑着点点头，问年轻人：“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那年轻人一口咬着一只汤包，香浓的汤汁非常爽口，道：“阳数始于一，而极于九，九一之数，终而复始，因此我叫元一九。我一向是开开心心、高高兴兴，不喜欢被不开心的事情捆绕。”

那老妪笑道：“那你见到我夫妇俩，也是高高兴兴的？”

元一九道：“那当然，昨天我下来吃饭，没地方坐，今天您们一来，我一个人可以坐一张桌子，所以见到您们我非常高兴。”

老妪阴笑道：“你这人实在有趣，实在有趣的很！”随手一抬，便将附近一人抓了过来，四周的人吓得身子后仰，但没有一人敢挪动位置。

那人在老妪手下浑身瘫软，双唇颤抖，不断哀求道：“长老饶命，长老饶命，长老饶命……”只见老妪手上不知何时跑出毒虫毒蚁，往那人嘴里、鼻孔里、耳朵里钻，听得那人惨叫不已，却又无力挣扎，最后大叫：“阴山双毒，你们不得好死，下地狱滚油锅……”话没说完，已经死了。

原来这对老翁老妪正是阴山双毒，老翁是钟无药，老妪是阴无毒，夫妇俩秤不离砣，砣不离秤，出谷执行完任务，现在回谷。即便他们原本是谷中的人，但只要入谷就得交纳投名状，没人可以例外。

阴无毒自始至终并不看那人，而是眼睛盯着元一九，阴森森道：“现在你还高兴吗？”

元一九放下手中鸡骨头，道：“我当然高兴啊，你选的投名状又不是我。”

阴无毒哈哈大笑，但在四周的人听来，有种凄厉的感觉。她向钟无药说道：“老头子，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人。”

钟无药面无表情道：“是啊，这些人太无趣了。”阴山双毒夫妇俩，小场面都是由阴无毒应对，钟无药很少说话，关键场合则是钟无药说了算。这是夫妇二人一两百年来形成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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