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柴后背上,找不到哪怕是一寸宽的肌肤。入眼所见全是烂肉、脓水,烂肉上有很多被脓水堵住的洞,洞里貌似还时隐时现蛆虫的影子,耸动着的蛆虫影子……
“啊……”
晨琳惊吓跌倒,蹬着腿后退隔出距离,眼睛瞪得好大。或许,这一幕是她所见过的最恐怖的画面。
“晨琳姐……见你能活过来,我可以……安息了。”
火柴痛苦喘息,眼里的景象越来越模糊。
迷迷糊糊中,有几个人的轮廓在脑海里勾勒着。是带着斗笠的母亲,是青春靓丽的晨小佳,是慈祥的外公,是仅有一面之缘的梦无忧。
梦无忧,呵,别忘了咱们的约定。到了地下,作为干爹的你得罩着我。
意识逐渐模糊。火柴尽所能去压制住一切不适,就像当初梦无忧面对死亡时的那种坚韧。
肉体上极限痛苦,灵魂却强制面相归于平淡,唇,轻轻吐出最后一句话语:“琳,我想叫你一生夫人。”
说完,火柴轻轻地合上了眼睛。合上眼,就当已得到瞑目。
合眼等待着死亡,等待着梦寐以求的一声“夫君”。
那耸动的蛆虫叫人忐忑、叫人惶恐、叫人不敢靠近。
晨琳不知所措,抱头痛哭。
为何命运要这般起起落落,给人希望又叫人绝望……
晨琳环抱着双膝,看着火,看着火上烧着的破罐子,看着罐子里的积雪渐渐融化成水,看着水中漂浮的冰块。这正在融化的冰块呀,随着水升温而游耶,亦如无安的命数,亦是泡沫人生。
“我讨厌命运这样安排!”
晨琳一棍子将火上烧着的冰雪撩飞。掩面,嘤嘤嘤嘤哭起来。
抽泣气结,引发腹部疼痛。痛,越来越痛……
晨琳动了胎气,羊水破裂。
疼到晕过去,又从昏迷中痛醒。
难产了,这胎儿难产……
“娃儿,这都是命,别怪娘……”
晨琳眼睛吮着泪,下定决心,操刀朝腹部抹去。
孩子的呱声响起,晨琳却断了呼吸。
“哇、哇、哇。”
一只银色皮毛的小狼窜进屋里,慢慢靠近,嗅了嗅火柴,又嗅了嗅晨琳,最后,用舌头舔着刚出生的娃娃,舔了拱,拱后又舔。
这一番舔,娃娃从晨琳的胯下被拱到头顶,又从头顶拱到胸部。总算将娃娃一身舔了个遍。
银狼肚子饿瘪,却没有啃食他们的肉体。长舌抹却舔娃娃时嘴上遗留的涏泽,扭头,看向屋外偌大的雪,看向披雪的幽静林子。
雪花飞舞,似天在哭。
刚出生的娃娃啼啼呱呱,在已经死去的母亲的胸膛上挣扎。
晨琳先前给火柴喂奶,胸膛上的衣襟未曾紧扣。娃娃此番手胡乱摸,腿胡乱蹬,颠出衣襟,巧巧触到娃娃的脸上。
娃娃吮住母亲,哭啼声收起。
没有娃娃的哭啼声,银狼像是断了遐想。收回远眺的目光,扭回头。
银狼的眼里,刻入一个人类娃娃,攀附在已经死去的母亲身上,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吸吮母亲的奶……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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