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辗转反侧,清晨,晨丰醒来还会时不时唉声叹气。
走进女儿的小屋,看着炕上幼女妞妞流哈喇子的睡相,娃儿睡得多香啊。晨丰笑脸安详。
晨丰取下挂在柱子上的一面巡逻用的铜锣,轻手轻脚地取,却仍不小心小小撞了一下发出清悦的声响,扰到大女儿晨彩霞的清梦。
晨彩霞揉揉惺忪睡眼,“爹,你要去哪儿?”
“闲来无事。霞儿你多睡会儿吧,长身体。”
“去哪儿?”
“巡逻。”
晨丰深呼吸口气。经过这一夜的辗转反侧,晨丰觉得傻蛋是对的。每每合眼,总会想起这个断了胳膊的少年,心里惭愧。
“爹等等,我陪爹爹去。”
“都可以嫁人了还整天粘你爹。”厨房里,晨丰的妻子貌似在吃丈夫的醋。
晨彩霞虽然有点舍不得离开暖融融的被褥,可是相比起来,她更爱爹,更爱有爹爹在身边的感觉。
“嘘,你小点声,小女还在睡呢。”晨丰对妻子牢骚一顿,又温柔地对女儿说道,“巡逻很乏味。你娘要忙家务,你就在家带妹妹吧。”
“一个毛头少年胡扯一通就让你夜不能寐,大清早就要赶去巡逻,你脑子到底都在想着什么呢。”妻子埋怨一通。
“傻蛋他说的在理。想想我浑浑噩噩了大半辈子,也该活得像点样子了。你听听,小女呼吸得多均匀,睡得多香,我们应当维护这份安宁,别让凶兽再进村胡闹把孩儿们的魂儿叼走。”
“唷,瞧你瘸样儿。”
晨丰不作理睬,开门,一瘸一瘸走进风雪里。
“早饭都不吃吗?”
“我带了地瓜,无聊的时候可以烤地瓜。”
晨彩霞用冷水敷敷脸清醒清醒,也不用手巾,直接衣袖一抹,然后就急娄娄跟了出去。
“你看你,漂亮脸蛋全让衣袖打了折扣。要注意文雅。”
“谁叫爹爹你不等我,文雅文雅,比爹爹还重要吗?”
“女孩子当然要注重文雅,不然哪天你找对象的时候,人家还笑骂我没教好女儿。”
晨彩霞挽住父亲的胳膊,笑吟吟道:“谁娶我是他的福气。这是爹爹你平时絮叨的哦。”
妇女两有说有笑走出村子。
岭上。
晨天雷被轰出门外,正想回头说点什么,“嘭”一声,门闭合了,还“咔咔咔”响起门栓闩起的声音。
他奶奶个熊咧,热脸贴到冷屁股。
眼睛的余光发现火柴的断刀插在雪地里,不禁走了过去。
“难怪傻蛋这么在意这把断刀,胳膊都断了还用嘴将它叼回来,原来这断刀,竟是他爹娘的墓碑!”
晨天雷朝坟墓做祀,当作与旧识打个招呼。
屋子里。
恳求声与拒绝声搅成一团。
“傻蛋,昨晚你晚饭都没得吃,吃点东西吧,我喂你。”
晨琳从炉灶上取下刚温好的早餐,坐到炕边上。
“你要我怎样你才肯走?”
“你要我怎样你才愿让我留下?不就断只胳膊么,我不嫌弃你你倒嫌弃我了,我真的让你这么讨厌吗?”
“我就是嫌弃你!我嫌弃你是个寡妇!这样还不够吗!”火柴挥出左手,把晨琳端过来的碗筷摔个稀巴烂。
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做梦都在营造甜言蜜语。当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哪怕是再小的污点,也会被无限放大。
污点还可以洗刷澄清,而寡妇这个烙印,却永远无法抹去。
无关的人背地里指指点点也罢,可心上人将这茬摊到台面上,唯能心碎。
“傻蛋,在外面遇到的挫折,别把那些坏情绪带回家可以吗?我心好疼,好疼啊……”
“我给不了你幸福,你还年轻,别让时间耽搁你的容颜。你走吧,这里不是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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