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上,傻蛋的母亲醒来寻不到儿子的身影,便火急火燎赶往村子。
村庄里,校场上,少年们一如既往进行锻炼。
“妖怪啊!”少年们一哄而散。
听到少年们惊慌大叫,村庄里所有大人们都聚集了过来。有兵器的抄兵器,没兵器的握扁担锄头,将这个面目全非丑陋至极的来者围个水泄不通。
“爹,傻蛋在吗?”
爹?她叫我爹!族长心骇不已,“你是若惜?”
先前过于紧张,在场的个个掌心都捏出层汗。此刻发现来者竟然是族长的女儿,大家终于松了口气。不过大家也没有立即散去,仍在提防这个堪比野兽般丑陋的女子。
大家在窃窃私语:真的是若惜吗?变得这般难看怪不得这些年她终日戴顶斗笠不敢见人。
“傻蛋追随队伍去了。”
“若惜,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族长几欲老泪纵横。曾经,你曾是族里最美的花朵是我的骄傲啊!
若惜知道自己丑,既然傻蛋不在,那么自己何必久留。很干脆,啥也不多说便转身回岭上。
族人自觉让开一条路子,没谁愿跟这么丑的人计较、去阻拦。
族长看着女儿落寞离开的背影,眼角框着的老泪再也藏不住,渗进脸上的皱纹里。他在自责,自责自己是不是太过于顽固了。若当年,自己没有把女儿撵走,女儿是不是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是不是不会受尽诸多煎熬?是不是此刻,不会出现整族人拿着锄头镰刀将她围个水泄不通?
等了十多年才等来一声“爹”,却又是这般潦潦草草的收场。
想了近二十年,经过这么多年时光沉淀,族长仍没有想明白是不是真的恨,而心,确是感到非常疼。该恨吗?恨女儿嫁错郎?恨女婿残害同胞残害自己的二儿子?恨自己缅怀二儿子却把小女儿撵出家?
爱恨交错,谁能为这份沉痛的错误买单……
寻不到儿子,若惜落寞的回去。回到岭上,独自守在夫君的遗体前,悲痛欲绝。
昨晚教儿子作曲至深更,睡醒来才发现,或许是箫曲蕴含太多的回忆,傻蛋父亲从笛声中醒来,后静静地逝去。
原来,她这么着急寻儿子,其实是想让儿子为父亲送终,向父亲敬最后一次孝。奈何,还是晚了一步。
若惜打来盆水,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自己的夫君擦拭身子,为他穿好寿衣,并将一枚银子含进他嘴里,愿他黄泉路上,一路走好。
若惜似乎又想起夫君的挚爱。走进厨房,将灶台一角掀翻,伸手从烟囱里抽出一把被火熏得黑糊糊的断刀,放进水里洗净,取出来擦干。弄好后,将刀握进夫君的手里,平在胸前。
刀是好刀,不怕火炼。可握刀的人,为何这么早便凋零。
你能不能醒来,哪怕是一瞬也好。你感受到了吗?这是你的挚宝呀。你曾说你爱它胜过爱我,害我对一把刀吃醋好多年。
料理好这些,若惜拿起锄头铲子走向村子规划的墓地,为自己的丈夫挖井。
土坑未挖好,却巧遇几个泼妇。
“哟,怪不得今天冒冒失失跑去村里吓人。”
“原来是死了丈夫呐。”
“谁允许你把这个灾星埋进我们村的墓地了。”
“你不是很爱他么,咋就不把他埋在你床底。”
……
句句诛心,声声急,声声催人泪。
泼妇们的刀子嘴,仿佛能渲染整个场面,就连树叶都跟着阻挠。飘飘摇摇落满土槽,似乎欲把土槽填平,将之盖住。
若惜默默无言将挖出的泥土填回土槽,挑出那些长有杂草的泥块铺在面上,如此努力恢复未挖之前的样子。
听着她们讥语毒言,好压抑啊。想哭,难受,心,仿佛被刺个千疮百孔。
曾经,我们也是姐妹,我们也曾欢颜,为何现在却是如此苦苦相逼。
也罢,她们是泼妇,我没必要跟她们斗嘴跟她们计较,我也没这份闲功夫。既然你们不许我将夫君入葬此地,那我也不勉强,我这就自行离开。天大地大,何处黄土不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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