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回来了。”少年将篱笆小门扣好,便一路小跑回篱笆内简陋搭建的茅草房。
茅屋不算大,却分有厨房与小屋。
一间小屋里燃着油灯,两人宽的草席上躺着个人,除了呼吸,别无动静。
厨房,灶台里正燃着柴火,灶台上的瓦器里热着一锅水。一个戴着面纱斗笠的妇女借着炉灶里柴火燃烧的光亮,将一块块零碎的兽皮东拼西凑,针织成皮袄。
“都不认得家了么?天都这么黑了这个时候才回来,菜都凉了。”
妇女放下手里的兽皮,将烧水的瓦具从灶台上端走,换上装有糙米野菜的瓦罐,责备兼怜爱。
“水已经热好了,吃完饭洗洗睡吧。以后天黑前一定要回来,你呀,尽让我担心你被野兽叼走了。”
“知道知道,今天特别嘛所以才忘了时间,回来也就晚了点儿。”
少年走进厨房,揭开罐子瞧了瞧野菜,然后拍了拍衣带上鼓鼓的着装,噘嘴说道,“天天吃野菜嘴都淡出个鸟来,娘,你也好久没吃到肉了,明天咱们饱饱地吃顿肉。”
面对痞里皮气的儿子,妇人无奈地摇头。娃儿终究是娃儿,还不懂生活的艰辛。
当儿子被灶台漏出的火光照见的时候,妇人才发觉儿子的脸青淤红肿,一个大大的黑眼眶。
被人揍的。
母亲心疼地问道:“他们又打你了?疼吗?”
这就是所谓的今天特别嘛?
母亲的心揪得紧。
母亲又把灶台上刚烧还没暖的瓦罐移开,从新把烧水的瓦器架到灶台上,并从竹篮里掏出个舍不得煮来吃的鸡蛋,将其放到水里。
“呆会儿蛋煮好了娘帮你揉揉。来,近一点来先让娘仔细看看。”
“没事没事,已经不疼了。”
少年拿起罐子吧唧吧唧地吃着野菜。肚子饿了,也不去管这饭菜是凉是热。
他不知道的是,裹在斗笠下面纱里母亲的双眸已经河蚌含珠。
当年夫妇俩惹的祸,被族人从村庄里撵走,来到这荒山岭上搭屋独户。这些年来,儿子想玩耍都要独自穿梭幽暗的林子,赶到村庄里找正在玩耍的同龄人。不但父母不受人待见,甚至是,小伙伴们也不待见她俩的儿子,经常打他骂他。因为是他渴望伙伴,所以,纵然是被同龄人欺辱,他也呵呵傻笑,忍受这无妄之罪。
每次受辱却还是傻笑的样子,大家都说他蠢,笑话他就是个傻蛋。
母亲在自责,自责没能给孩子一个好的成长环境,自责作为一个家长却没能给孩子温暖的呵护。
此时。
幸好有斗笠面纱掩盖掉眼泪,没有让儿子发现她的泪水。
少年把饭菜吃完,水煮的鸡蛋也恰好。
母亲捞起水中的鸡蛋,“过来,娘帮你揉揉淤肿。”
刚触淤肿处,少年脸上的肌肉明显抽了抽。
“还说不疼,牙齿都紧绷得没缝隙了。”
本来想说总是被他们欺负那就不要去跟他们玩耍了。可是,这话却始终卡在咽喉没有说出口。
叫儿子不跟他们玩,那找谁玩去?下一个村庄离得也太远了些,总不能让儿子没有伙伴,每天都过着闷日子吧。
儿子,娘欠你一份安好。
鸡蛋在儿子的脸庞上游动,母亲思虑万千,对未来的迷惘,找不到头绪。
“咦,你衣服里鼓鼓的藏着什么东西?让娘看看。”母亲边揉着鸡蛋边问。
“哟,我都回来这么久了,你问了那么多遍疼不疼疼不疼的,现在终于问到点子上。”
少年双手把衣服搂得结实,又恢复了痞里痞气的样子,拍了拍臃肿的衣服,“你猜猜是什么惊喜。”
“你个没大没小的痞孩子,跟娘说话都还想玩躲猫猫。”
少年缓慢出手神秘兮兮地掏出怀里的东西。
“当当当当。”
啥?
斗笠面纱下,母亲双眼圆瞪。看着儿子掏出的一大块兽肉,看着儿子被揍得淤肿的脸,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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