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含抬起头,淡淡道:“在天上罢。”
曲听风怔住,语塞良久,才道:“我多嘴了。”
“没事。”
曲听风缓缓道:“虽说有些不一样,但我也失去过珍视之人,这其中的痛苦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岑含转过头看他。
“是我师父。”
“你师父?”
曲听风幽幽道:“你可听说过,朱梁贞明年间,曾有一支义军揭竿而起反,讨伐暴君?”
岑含想了想,道:“似乎听一些从北方来的人说起过。”
曲听风点头道:“这义军首领毋乙便是我师尊,而这千余义军,便是我摩尼教众。”
“摩尼教”一词岑含闻所未闻,不禁起了好奇心,道:“摩尼教又是甚么?”
曲听风淡然道:“世有道教,佛教;有摩尼教又有甚么好奇怪?只是修道者求个顺其自然,修佛者求个明心见性,而修我摩尼教义者,求的是光明普照,世间无恶!”
岑含忍不住赞道:“好个‘光明普照,世间无恶’!”这与“墨宗”也可说异曲同工。
“只是人心鬼蜮,满世污浊,要使光明普照又谈何容易?”曲听风叹了口气,接着道,“纵如我先师当年拼尽全力,也不过如投石入湖,只泛起些许波澜,终于还是一败涂地。”
岑含安慰道:“我听老人家说过,春秋时越王勾践虽为吴王夫差所败,但他忍辱负重,厉兵秣马卧薪尝胆十年,最终打败强吴成就霸业。今日曲公子所受挫折比那勾践不如罢?为何如此轻易便灰心了?”
曲听风怔怔看了他一阵,忽大笑道:“枉我跟着恩师闯了多年江湖,也算见过大世面,今日经孙大夫提点,才醒悟是自己心志不坚,谢过了!今日一谈甚是投机,不如你我以后也别‘孙大夫’、‘曲公子’地叫了,我称你孙兄如何?”
岑含笑接道:“那我便称你曲兄。”
“好!今天多谢孙兄的鱼,来日我做东请客!”
“那我是占了大便宜了。”
曲听风笑着站起了身,道:“我尚有别的事,先告辞。”
“不用说又是蔺小姐的事罢?”
曲听风嘿嘿一笑转身而去,身法一经展开,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岑含这才缓缓起身,往荒林深处走去,白鹿倒是安分,只静静待在住处,并未外出,看上去有些孤孤单单。联想起方才与曲听风一番话,岑含忽心生歉意,走过去轻抚其后颈,叹道:“鹿兄,真是难为你了!来日你若遇见合适的伴儿,便随它去罢。”
白鹿看了他一阵,忽低低叫了一声,摇了摇头。
岑含笑中带着些泪光,道:“我都过去了,你也要过去,总不能跟着我孤独终老。老伙计,不用担心,你我是一辈子的好友,若真有这么一日,我也会时常去看你。”
白鹿又低鸣了一声,俯下头往他身上蹭了蹭。
这场景不知经历过多少次,岑含忽想起当年并肩杀狼群,闯江湖,上战场的光景来,道:“鹿兄,今晚小弟就留在这里陪你,咱们跟以前一样,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说着又拿起钓竿和篓子,笑道:“不过得先解决晚饭。”
晚饭不用说还是鱼。
家乡的夜远比别的地方更让人踏实,星星在天上一眨一眨的,好像在跟人说话,此情此景让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也让人倍加珍视眼下的宁静。这样的夜,最好的享受莫过于一觉睡到大天亮。
但岑含还是惊醒了,被“人”的声音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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