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岿然呐,”李存勖忽然叹了口气,道,“我知你前些日子受了委屈,但你可曾想过,你公然顶撞孤,孤又当如何处置?罚了你,你心中不忿,不罚你,天子威严、朝廷威严又置于何地呢?你要明白孤的苦处。今日我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自年少起随先帝东征西讨,到今已二十多年,当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死的死,老的老;我们这一辈能把大唐的江山再打下来已属万幸,这江山若想传下去,能够依靠的,只有你们年轻人!眼下小辈之中,论才干见识、文韬武略,以你与如一居首,他日由你们来辅佐魏王,孤才能放得下这个心!何况你当初在朝城也亲口答应过,要随孤饮马长江,一统天下!如今若因一时之气失信,岂是大丈夫所为?”
二人对话间南宫翎又奔了回来,示意四周并无伏兵,岑含心下稍安,沉默了一阵,终于下定决心道:“陛下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岑含也坦承相告。当年我随嗣昭将军北征契丹,实为杀耶律玄,替我惨死去的师姐报仇;后来在镇州,是为报恩,为完成将军遗愿,拿下城池慰藉他在天之灵;再往后,是因我自己与朱子暮有不共戴天之仇,不死不休,才誓死攻破汴州。种种件件,其实都是因缘际会,并非是甚么大志,我只是一介凡夫俗子,从未想过,也不想去建立甚么盖世功业,留甚么千古大名;一生所求,不过是做一个普通的平头百姓。至于当日承诺,其实我亲口所说的只是助陛下拿下汴州,诛灭朱梁,时至今日也早已实现;而辅佐储君,以如一之才也是绰绰有余,他本有匡扶社稷、青史留名的大志,绝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言尽于此,还望陛下成全,我也必在心中祝祷陛下早日一统河山,再造大唐盛世!”
李存勖静静听他说完,脸也慢慢沉了下来,到了最后已是面沉如水,沉声道:“看来好言好语的,终究是跟你说不通了。”
岑含道:“陛下何必强人所难?”
李存勖气息一沉,袍袖无风而起,冷冷道:“孤是大唐之主,也迟早是这天下之主!孤要杀的人,谁都救不下;孤要留的人,谁也跑不了!更何况以你之才,不论入蜀助王衍,还是入吴助徐温,来日都必成我大唐心腹大患,我岂能就此放任?”
岑含摇头道:“我既不留洛阳,自也不会相助旁人,陛下大可放心。”
李存勖叹了口气,沉声道:“你还不明白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岑含心头一凛,恍然大悟,喃喃道:“不想今日我也走到了这一步。”
“你现在悔悟还来得及。”
岑含忽然笑了,笑容中整个人仿佛模糊起来:“武学之道,宁在一思进,莫在一思停,其实做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当年我父亲没迈过去这道坎,今日,我想再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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