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心无奈,二人一路无言,直送他到自己府上,叹了口气,也转身回家。
岑含进了门,却不往自己屋里去,走到院中央,脚下一滑仰面朝天躺了下去,这下可惊了府里的下人,都围了上来,却见他神色如常,只怔怔望着天上的月亮。这一番形状大异往常,众人面面相觑,忽听他道:“府里可还有酒?”
管家忙道:“回大人,有,有。”
岑含淡淡道:“去给我拿两坛子来,你们就可以去睡了。”
“可是您……”
“我没事,就是今天酒还没喝够。”管家无奈,只得叫人去拿酒来,随后安排两个下人守着他,才让其他人都散了。不料岑含听得清楚,直接把剩下两人也都撵了回去,众人无法,只好随他心意。
夜色静谧如梦。
究竟梦在夜里,还是夜在梦中?
岑含已不能回答,因为一张嘴只能做一件事情,现在它正忙着喝酒。酒似乎比今日婚宴上还要香醇,岑含抓着坛子看了一阵,才想起来这是年前李绍奇送给自己的佳酿,这样的好酒用来自我麻醉似乎有些浪费,但却顾不得这许多了。
月明,却不圆满。也正如这人间的事,一件如意了,就会有另外一件很不如意。
这岂非很公平?
但为什么自己的心又会这么痛?
月光冰冷如刀,岑含下意识地灌了口酒,让身子稍稍温暖了些,模糊的目光望上去,这清冷的月中忽然多了个清冷的身影。
“师姐,你在天上还好么?谢师哥可曾有好好待你?”
就这么想着,那人影忽然动了起来,似舞非舞,似拳非拳,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熟悉,却又让人感觉十分陌生。岑含忍不住揉了揉眼,人影却消失了,脑中莫名其妙回放起那些往事,从当年嘉兴城中偶遇洛飞烟到今日呼延擎苍与施兰拜堂,一幕一幕,就好像自己又重新经历了一遍。到最后一切再度烟消云散,只剩两个人影,一个飘然如仙,一个婉然如玉,二人相望而舞,渐渐越舞越近,最后重叠成一人。
岑含遽然而惊,忽地画面回到当年初遇施兰时的情形,那面色惨白咬着牙的倔强像极了一个人。
像极了天山脚下面对耶律玄时一脸决绝的洛飞烟。
忽地眼前一黑,画面里的人又都变成了自己。
嘉兴城中望着洛飞烟发怔的自己。
忘忧湖畔傻傻淋着雨的自己。
桃林中望着洛飞烟梨花带雨的自己。
天山脚下抱着洛飞烟一脸失神的自己。
镇州大营中为施兰与李继韬翻脸的自己。
那年冬带着施兰潜回潞州的自己。
还有那一日在城外失魂落魄的自己。
“原来我一直将兰儿当成了她的影子么?”
但这样的执着,除了伤痛,还能带来甚么?
岑含仰天大笑,笑出了眼泪,这一刻一切仿佛豁然开朗。人若一直活在过去,又要拿甚么去面对未来?
倘若今时今日谢青山与洛飞烟还好好活着,自己一厢情愿的苦恋也不过是让三个人都陷入痛苦。愿拿起时自拿起,当放下时也须放下,情之一物,从来没有甚么对错,有的不过是你情我愿,只有那个懂自己,愿与自己互换真心的人,才是最终该去抓住的。而其他的,不过一场幻梦。
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居然到现在才懂。
念头一通,岑含身子猛地弹了起来,右手二指成诀,信手一指,生出一股柔和至极、浑厚至极的剑意。收放之间人也动了起来,信步而行信手出招,招已非纯阳剑招,意却是纯阳剑意,渐渐地意也无意,有无之间,一股纯粹无比的气息周流全身,无凹凸处、无缺陷处、无断绝处,至中至和,到最后只剩下呼吸,自己的呼吸、草木的呼吸、游云的呼吸,乃至天地的呼吸,一阴一阳中产生一股磅礴无比的律动共鸣。
这一路剑法舞得如痴如醉,带得停步收势时,天已大亮,岑含一回头,只见全府上下都盯着自己,其中还夹着一个内侍,不由大感怪异,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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