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崇韬不由莞尔,道:“岑将军太小看自己了。先是在北境,随陛下大破契丹,单打独斗击杀耶律玄;而后在镇州,与墨宗、‘冥府’周旋,两任主帅战死而临危不惧,调度有方,生生将敌人逼入绝境,攻破城池。再往后,又随副总管大人星夜奔袭拿下郓州,虽说城门是从珂将军开的,但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城中,必然少不了足下与乐心将军的功劳。更不用提之后与朱子暮两个多月的生死缠斗。足下年纪轻轻,然则智谋武艺皆叫人肃然起敬;为人内敛,不喜居功更是殊为难得;如此人才,陛下若再视而不见,岂非让天下人笑话?”
岑含一直避免显露锋芒,为的便是尽量不引人注目,来日也好全身而退,不想自己这一年多来做的桩桩件件竟这么让郭崇韬如数家珍地说了出来,一颗心不由沉了下去,勉强笑道:“在北境是能破契丹,是赖陛下神武和前中书令大人当机立断;镇州是众将齐心,几任主帅舍生忘死,最后总管大人指挥有方才破的城,我不过是勉强苟活了下来;郓州之行,是副总管大人奇谋,更不敢居功;至于与耶律玄、墨商、朱子暮等人交手和潜入城池,不过是江湖人士的匹夫之勇,上不了大雅之堂。何况我与这些人交手时我都落了下风,杀耶律玄也是运气,实在惭愧,枢密使大人这些谬赞着实担当不起。”
李存勖仰天大笑,道:“你这小子真有意思,别个都是竞相争功,偏你好像唯恐立了什么大功似的!不必自谦,我征战多年,这点识人之明还是有的,孙羽之后果然非同凡响!有意思!”
岑含听得心中一凛,不自觉身子蓄上了劲。
“把你的心放肚子里去。”李存勖绝顶高手,自然早有所感应,却不以为意,幽幽道:“你父孙羽当年虽追随黄巢与朝廷为敌,但智勇无双,为人更是光明磊落,是为时人所敬重的少年英雄。后来他归隐山林,老晋王曾几度派人寻找,想请他出山辅佐,收拾山河,只可惜难觅其踪,未能如愿;听说之后朱温找到了孙羽,却也没能请动,再往后便没了他的消息。不过从你与‘冥府’的纠缠看来,这事怕是没那么简单,多半当年孙羽下落不明与朱子暮脱不了干系。如今二十年过去,今时不同往日,你大可放心,大唐不为难英雄之后,只要你忠心于我,我会帮你报仇,来日破了汴州,朱夕便交由你来处置,如何?”
从进门到现在,已经有太多的想不到,到此时岑含反而没有那么吃惊了,见他把话说开,心知没有拒绝的余地,沉默片刻,恭敬行了一礼道:“末将愿竭尽所能,为陛下拿下汴州,攻灭朱梁!”这话留了余地,只说为李存勖灭梁,并没承诺别的,等朱梁覆灭,自己再抽身而退,也不算违背承诺。
李存勖自不会想到他尚有如此心思,轻轻将他扶起,点头笑道:“爱卿能有如此想法,我心甚慰!一个中原又算得了甚么?来日你我饮马长江,一统天下,才叫真英雄!”
岑含只得躬身道:“是!”又道:“末将还有一问,不知陛下能否解答?”
“你说。”
“末将的身世乃至与‘冥府’这些纠葛,知晓的人并不多,即便要查也是有限,却不知陛下是如何得知的?”
李存勖叹道:“是我兄长说的。你莫要怪他,他对你可谓是用心良苦,几次书信推荐,说你是大才,要我务必收为己用。如今看来,我这兄长当真是慧眼识人!只可惜斯人已逝,真是痛煞我也!”
岑含心中五味杂陈,叹道:“末将岂敢。”
李存勖摆手道:“如今大计已定,你二人且回去好好歇息,待一切安排妥当,随我出征破贼!”
岑含忽想起一事,又道:“前番王彦章之所以如此迅速攻下泽州,只怕是朱子暮作祟。今番他进逼郓州,朱子暮必在左右,郓州精兵能防千军万马,却防不住绝顶高手,副总管处境实已十分凶险!末将请命星夜先潜回郓州,与之周旋,在那里恭候陛下大驾!”
李存勖深以为然,道:“如此甚好,你赶紧动身!”
岑含躬身领命,随郭崇韬退出内室,正要赶回住处,不想被郭崇韬叫住,忙道:“不知枢密使大人还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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