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含心中冷笑,只逼得他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忽然“啪”得一声,手掌清清脆脆打在他脸上。“黑无常”一个趔趄,猛觉掌上并无甚劲力,未及细想,冷不防脸上一痛,又挨了一记。一时场面怪异至极,岑含以一敌三,却只穷追猛打“黑无常”,且招招打脸,又招招含着劲;时间一久,便是瞎子也瞧出来这是有意羞辱,只不知他为意为何。只听“啪啪”之声不绝,岑含越发挥洒自如,“黑无常”一张脸却早已看不清神色,忽然锐啸声起,众人愣神间只见“黑无常”身法陡变,手臂一展间长袖直扑岑含面门。这一下招式之凌厉,仪态之潇洒,宛如神仙。
岑含眼神清亮,低喝道:“来得好!”掌如飞花,一刹间连出三掌,如蜻蜓点水,俱都落在大袖上,那大袖宛如受了强风,立时被荡开,“黑无常”一进即退,脚下如滑行,借着掌力顺势飘开丈余。岑含正欲追击,忽然“牛头”“马面”袭到,只听两声闷哼,二人脸如金纸,倒飞出去,落在地上时口角俱都渗出血来;却是岑含摸清了二人路数,以“天隐甲”化劲,出其不意下了重手。二人哪料到他还藏着如此奇功,冷不防着了道,内伤不轻。
岑含双眼扫过二人,复又落在“黑无常”身上,淡然道:“好指力,好轻功。”
“黑无常”眼神一黯,转身便要离去。忽有人喝道:“你到底是谁?”众人转头,开口的赫然是归云山。
“黑无常”冷冷道:“‘冥府’来的,自然只有恶鬼。”
归云山冷哼道:“‘袖里乾坤’、‘仙人步’,当年‘终南狂生’南宫翎何等傲气,不想今日倒成了鬼祟之徒,当真是可笑。”
“黑无常”恍如未闻,缓缓道:“你说的人我不认识。”
归云山冷笑道:“那‘太白剑’公孙牧云你自然也是不认得了,这人临死前托家父带给南宫翎的话想必足下也不会想听。”
“黑无常”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归云山瞧他神色,忍不住叹道:“你可知公孙牧云到死都未曾瞑目。”
“黑无常”面皮一僵,涩声道:“那是他的报应。”
归云山苦笑道:“看来你总算承认自己是南宫翎了。”
“黑无常”冷冷道:“南宫翎已经死了,现在只有‘黑无常’。”
归云山冷笑道:“可惜不管是南宫翎还是‘黑无常’,都是十足的蠢蛋。”
“黑无常”一愣,怒道:“你想说什么?”
归云山接着:“当年你南宫翎武功虽强,但相较于‘太白剑’终是逊了一筹,又岂能在十数招内将他重创,逼得他四下逃遁?”
“黑无常”淡淡道:“他做了那等事,自然无法面对我。慌乱间露了破绽也并非不可能。”
归云山冷笑道:“他若杀你全家,又岂会对你手软?以他的武功,即便露了破绽,你也未必能重伤他,更遑论自己还分毫无损,岂非天大的笑话?”
“黑无常”宛如当头挨了一棍,脸色无比难看。
这诸般疑点他当年事后并非没有想到,只是每每念及背后的可怕事实,便再没有往下追究的勇气。如今由旁人说将出来,不仅验证了当年的疑心,更打破了这十五年来自己勉励维持的微末幻想。
归云山眼中露出怜悯之色,叹道:“公孙牧云托家父带给足下的话,是让足下小心一个叫‘阎王’的人。只是恐怕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这个最好的朋友最终却成了‘冥府’的小鬼。”
“黑无常”如遭雷击,扑通一声软在地上,良久方才勉力爬起,抬头时已然满眼浑浊,只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如行尸走肉般踉踉跄跄消失在夜幕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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