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清晨,明神林青翠依然,纵使五月将近,仍是一片初春气象。是故谢青阳当日初来此地,就曾以「林木不朽」四字点评,极尽溢美之事。
那曾是形容远在黄庭,甚至星夜之前,东逸神洲第一学宫内「功德林」之语。
走在路上,顾雾月伸袖擦去额头汗珠,有点后悔留了遮阴浏海,发间闷热得难受。
若不是为了遮掩天人眼,谁不愿在大太阳下清清爽爽的。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宁惜长发披肩时更美,却偏要束起秀发,实在是头发一长冒起汗来,黏黏闷闷地教人不快。
二小姐怎么会愿意在这种时候出来?
她脚步轻缓,沿路喝干了腰间水壶。近年的春夏相比从前是越来越热了,秋冬则阴冷更胜昔时,因为变化微小,不够敏感之人就难察觉。早前一位阴阳家巨擎声称这是关外妖族所施手脚,号称道术天下居首的武当麻衣道人却见解不同,指出长城糅合强大仙术打造而成,妖族秘法难以越界侵袭。
女子想起当日春游所见大妖,可不觉得这类非人之物强横至此,影响得以遍及一洲。若在人妖倾轧日久的北荒妖洲,情形自是不同。
她初时不知巨剑「辉月」轻重,此时负在背上,心中连连叫苦。宁惜认为难得陈永乐的遗物与她有缘,只须都城守门人没厚面皮得亲到黄庭城取剑,大可让女子取来学剑。
据孔雀忆述宁怜在日,二师姊打架只使习武木剑,后来刀剑无主,「太阴」才成为白袍剑仙的第一柄佩剑。
修行路上,除非如同王家二小姐般家底厚实,仙器法宝堆积成山,高字往往比博字能走出更远。说到王潼秀,宁惜愤愤不平,只说下次决不容人偷袭占先。即便是练气士,单仗法器强横也是断头路,世上就从没过恃着仙器飞升的神仙。
一心一意,顾雾月心中默念。
即便在江南各地分院,不少人也听过宁惜与唐白霜的故事。孔雀正如人言般心性单纯,每当他心神恍惚,顾雾月便知道他想起了她。
白霜,白霜,不只一人指出自己和她颇为神似,更让她心中不快,却寻不到发闷气的对象。她想起王潼秀一句诛心之语,当时听着无感,却是日久见功。
幸好黄梨所选相见之地树荫清凉。顾雾月解下背负银剑,凌空一挥,那剑虽然通体银色,却是天外陨铁打造,于女子而言十分沉重。数度尝试击刺劈削,顾雾月尝试以臂力运剑,单臂却力有不逮,大半时候还是倚仗精纯真气支撑。
顾家女子忽发奇想,渐渐把一份神意分到剑上,手上所受重量就轻了许多。女子效仿着从前所见古籍剑招,悠然挥舞,法门却与江湖剑客驭剑类同,五指虚握,仍可握稳八十斤重的「辉月」。忽然身后一道声音传来:「你这般使剑不成的。」
女子声线低沉悦耳,难怪在宁惜面前总是隐隐占据主动,明明她只比他大上两年……「这剑太重了,我单以右手使不动剑,又没练过双手剑法。」
「那就别用它。为这小小机缘,不值得故意违逆本心。」黄梨一如初见时身穿白袍,顾雾月虽自觉相貌俊美,在白袍剑仙面前也不免自愧不如。女子身上的锋芒和神秘,都不是外人能够轻易学来的。或许学她的剑还比较容易。「宁惜想我暂用此剑,到找到合意长剑再换不迟。」
「他要你叫他惜惜,好像我们叫他一样。」黄梨脸上不见笑意。「你若在乎他,至少得记好他的话。听好了,长剑在手的时候,别用御剑,或是水平更低的所谓驭剑术。就像我这般认真握着剑。」
她抽出剑锋,「太阴」长剑在阳光下净白如雪,时时幻化出一片片明晶。
「见鬼的太阳。」黄梨低声抱怨,一边把划着剑式,顾雾月便停下动作,从旁看着。能瞧出她刻意抑压着速度,不论是身法还是剑速——黄梨绝非沉剑宫中只识苦研剑术的枯坐剑斋,基本功极为扎实,正如儒家出身的谢青阳同样精通武道。
饶是如此,黄梨的动作依旧很快。到了后来,仅是一侧紫金瞳能捕捉到女子的细微动作,另一侧寻常眼睛则所见模糊。但黄梨剑术虽高,此番展现却难以助顾雾月领悟姿式所含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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