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黄庭三秀从西城孙白门离城,直往西北而去。附近方圆数十里,都是黄庭院主的私人产业,其中最广为人知者,莫过于谢青阳自十年前起选为隐居之地的西山。据闻山上景色如画,一到初春花海盛放,满山明媚,宛如置身天国。
见这早阳光被重重阴云遮盖,黄梨少有地主动提出同行,一路哼着小曲,自得其乐。
宁惜本想带同顾雾月一同前往,却被沈轻柔劝阻,说是时机未至,无谓让师父与顾家小姐相见。少说也得等到顾雾月雕成了小木人,师父才能瞧出她在这条大道上的资质,不然徒是揠苗助长。毕竟三秀年少之时,早就各自雕出小木人让师父察看,老头子却始终不满意,不肯把三个小木人放进檀木学宫内。
对此黄梨并无异议,只说假若老头子真要收徒传下文脉,不能与自己三人并合计算。换言之应效仿佛、道两家传承惯例,一位座师之下,武道之徒与天道之徒泾渭分明,不通音问。
宁惜初时听了心中不悦,随即明白,二师姊怕自己对顾雾月只是一时兴起,不愿随随便便就扣上师兄妹的关系。可是自己何时说过……
大师姊说既然今日是同门相见,身边就不带着暗部了,一早命暗部好手留守城中,宁惜却总觉得,那些暗部现下就守在顾雾月房舍周遭。
与宁惜关系不错的丁萦名义上虽是暗部统领,但沈轻柔不忘昔日飞影独断之祸,全不放权,丁萦也就成了听命办事的手中刀。不只暗部,黄庭四堂堂主表面上分掌大权,大事仍是要向沈轻柔一一回报。
只是院中众人,对此似乎并无异议。
至于一僧一老两位黄叶轩守门人,主要职责似乎只在守门,而非沈轻柔之近身护卫。宁惜猜想飞蝉尽记天下事的繁多卷宗,就堆在黄叶轩内的某个角落,不然大师姊对一个开会办公之地也太看重了。此外,宁惜常常看见许七巧带着一个女子入轩,走过几条廊道就不知所踪。
那个女子长得可真好看,他记得好似名叫子都?
对院中之事越多不明之处,宁惜便感与大师姊越加疏离。这一路上,黄梨伸手要挽着师弟,宁惜就任由她挽着。
沈轻柔一个人走在前头,回头见了,只是一笑置之。
黄梨在宁惜耳边细声说着体己话,东拉西扯的不着边际,宁惜也就听着。走到一处分岔路处,沈轻柔忽然说道:「惜惜,我们离城之前,你别忘了带着顾小姐到明神林一游,看看有没有合意的木头,即管取去便是。」
宁惜瞳孔微微一张,随即笑道:「那我们就不客气啦,谢谢大师姊。」
沈轻柔一笑,继续前行。
黄梨却瞪了瞪沈轻柔,低声问道:「你方才不是说你们不在的日子,想我教你的小相好剑法?你问过小相好的意思没有?」
宁惜说道:「昨夜送她回楼时提起过。说实话,我觉得她对武道没什么兴趣,只是不想折了那柄巨剑认主的福缘,才答应学剑。而且她也没有你们说得玄乎的甚么剑心,你若是不想教,也没所谓。」
黄梨低声说道:「学剑是小事,要她与我打好关系才是大事。只是她若不讨我喜,那又如何?」
宁惜笑道:「就是你和老头子都看不上她,她在藏书阁自行读书修行,成就未必就低了。有时候一些所谓机缘,因应情形,对当事人反而有害。例如雾月是儒家所谓的读书种子,修天道要比走武道断头路理想,可是若因此陷入大道之争,失去心境,是好是坏?假若借着天人瞳,她走到了武道最高处,但却因而短寿,一生匆匆,会不会后悔没走修行路?」
黄梨想了想,说道:「那得瞧她自己。在我看来,两道兼修不如剑走偏锋,那是因为我不在意寿数多少。可是在亲友的角度,自是盼着身边人伴着自己越久越好。」眨了眨眼,问道:「你就是为此带她回来?那你……」
她没再说下去,却叹道:「谁要是喜欢上了你,可有苦头吃了。」
宁惜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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