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雾月勉力运转真气,想要破除不知何时施下的法术禁制。下手之人似乎仅是顺手为之,数个周天之后,顾雾月呼息急促,总算将胸腹莫名而生的一口浊气呼出体内。她身子没能动弹,也说不出话来,一双眸子死死瞪着从天而降的绿袍女子。
那人得以在三名高手眼皮底下藏匿良久,显然并非江湖轻身之法所能为,当是一位修为高深的练气士。然而当顾雾月瞧清楚了女子手中穿透宁惜的那柄「长剑」,仍是心神大震,正应了先前她在儒生面前感叹神仙打架的那句话。
世上有些人的修为,是偏处分院的顾雾月即便能够想象,也决不相信真有其事。
绿袍女子将手中剑从宁惜后背利落抽出。那是一柄近四尺长的灵剑,从剑柄到剑身尽皆虚无,貌如绿玉,异光流动,在暗夜明月下青翠晶莹,竟是半点血迹都无。再看那名女子覆有青铜面甲,只露出一双灵动眼眸,一身绿袍之下隐隐可见身披甲胄。
顾雾月蓦然想起了幼时听过的一个传说。数十年前的那场八王之乱当中,长安残破,晋室南渡,险些失去中原腹地。是故当今圣上大力整肃军事,新设三营五军,战力称冠一州。其中三营中的陷阵营,以及五军中的文正轻骑更被认为可以问鼎东逸神洲自大夏以来的首五十位精锐军伍,而且排名甚前。
现世勉强算的是太平盛世,一营一军早已裁撒,南征北讨的往事却于民间传为美谈。后者首任都督,就是宁惜的祖父宁央,曾经剿灭狼山八万游骑,在地方上除去一害。前者唯三位真正意义上的主心骨,掌兵三十年之久,相传由于相貌过于秀美,上阵之时往往铁面覆甲,以收恐吓之效。至今边疆胡人听了陷阵营之名,仍是闻风色变,其有攻无不克之美誉。
是故放在读过史籍的顾雾月眼里,绿袍女子的覆面就成为了一种象征,将种门庭中口耳相传的「故事」,恐惧在人间的化身。当然「故事」之概念,乃是小说家言,于百家之中只是一条羊肠小道,为儒家正道君子所不取。
不知宁惜有没有想到这些有的没的。
顾雾月又咳出一口浊气,手肘撑起半身,眼见宁惜被抽出体内「剑锋」之后,双膝跪倒,面无血色,手无寸铁,却始终没往前倒去。
覆面女子似乎怕他只是装模作样,退后一步,气度闲雅,胸有成竹得没作补上一剑,以绝后患的打算。只见女子将灵剑收入长袖,四尺剑身便自行消退,好似蛇虫之类入巢般缩进女子半身甲内。
顾雾月艰难开口,问道:「你是谁?」
覆面女子指了指面甲,眼里尽是笑意,一弹指头,把宁惜身子转了过来。宁惜中剑之后气机涣散,重新凝聚真气之前暂时没法动弹,更无力反抗女子随手施为的小小法术。只见他转过身后,与覆面女子目光相对。顾雾月瞧见宁惜一剎那睁大了眼睛,随即心灰意冷,闭起双目,更不向覆面女子多看一眼。
明显早与宁惜相识的女子笑道:「你倒好,一眼也不愿多瞧我。是怕白霜在旁看着?」女子笑意促狭:「我本该要你放心,附近山林被陈永乐花费重金,要你方才所杀那名雕道士布下禁制,生灵断绝,就是谢老院主也看不到这儿。但是咱们既然撕破脸了,我为什么不表现得更冷血一点?」
但听她笑声中带着嘲讽之意,说道:「白霜早不在意你啦,不然你以为我会亲自过来。不过我也想到,你铁定以为谢琰是决心舍了白霜才弄出这一回事来,所以不会想到我会露面,而且担当此处局面的收官之人。」
她伸手轻抚着宁惜的头发,无视宁惜眼里几欲喷出火来,笑道:「男孩子还是不应该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不然很容易失望的。」
女子眼神深沉得让顾雾月心头一颤。「失望,有些时候会让你死。」
宁惜终于开口说道:「你杀了我之后,如何与总院以及朝廷交代?」
覆面女子轻叹一声,说道:「你杀陈永乐,不过事后通报一声就行。我杀了你铁定惹上大麻烦,然而我怕麻烦,谢琰怕麻烦,我姊可从来没怕过麻烦。报梦让沈轻柔去找她吧。」
顾雾月忽然怒道:「我问你是谁,他娘的,你姊不怕麻烦关我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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