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伏击（六） (2-2)

顾雾月反问道：「别家学问如何我不知道，你们读书人的学问本就流于纸上，真正守规矩的人难以出头，反而是附龙之辈得以身居高位。如果我为了选定一条路线，就强迫自己不许正视那些矛盾，时时刻刻都对自己的选择充满质疑，难就这条道路会走得好，走得远？」

儒生听后拍了拍掌，说道：「那么你认为如果寻不到自己认同的路线，就索性随心而行，是否能够修成正果？」

他步步进迫问道：「如果你发现失去先贤言语引导，在修行路上容易迷失，会否为了成事而无奈重拾曾经弃若敝屣的学问？就好似那儒家书生，本来摒弃事功，一心立德立言，结果在官场上不得意之后，为了登上高位，真正为百姓做事而转向事功，甚至成为攀云乘龙的读书人？」

如此场景，彷佛佛门高僧对弟子循循善诱，看似冗长烦闷，其实直指本心。

儒生看似匪夷所思的「隔绝」和「问道」，所选时地都极为不妥，但他相信唯有顾雾月这个人，却是对的，绝不会有负他神魂离开真身，损耗巨大修为问女子这一段话。

果然女子听后没有急于反驳，陷入沉思。此间的一盏茶，甚至一柱香时分，只等若于马车外头的弹指之间。这当然又是中年儒生耗费重大代价的成果，务求顾雾月在宁惜闯入前想出答案。

正如世间所有赌徒，这个读书人相信自己选中眼前女子的决定不会有错。十二年前，孔雀的亲姊宁怜死的时候，某份福缘确实不知何故落到尚自年幼的顾雾月身上，儒生毕竟不是神仙，算不出其中因由，然而也瞧出了小小气数，远远不足以令女子成为自己千挑万选的「争道」之人。

儒生的信心，来自于家传那份看透世间因果的神通。千百年来，凡是敢于放眼旁观这个世间的家族练气士，从来不曾看走过眼。

所谓的因果，从来不曾有「例外」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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