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贵可没给他五千军兵,就给他二百人,其实这二百人也是监视薛仁贵的。薛礼心里明白,飞身上马,手里掌着方天画戟,仰面看看太空,眼泪就掉下来了。心里说:“我薛礼还有今天吗?我是活着呢,还是死了?我是人还是鬼?我的命怎么这样不好,思前想后,几十年的事情,像波涛一样在心中翻滚。老干爹为自己碰死了,八个兄弟又来了,官司还没有个了结,眼前该怎么办呢?”走着想着,已到城门。守城的放下吊桥,薛仁贵双脚一点飞虎韂,战马长鸣一声,来到两军阵。二百军兵往左右一分,薛仁贵立马横朝,往对面观瞧。就见扑棱棱大旗飘摆,旗角下一字排开八员上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薛仁贵心里头一热,眼泪掉下来了。薛仁贵高声喊喝:“对面是周贤弟吗?”
周青的眼珠子都急红了。刚才他跟那几个人都商量好了,今天救不出薛大哥来,咱们连夜攻城。说怎么干就怎么干,劫监反狱,先把金銮殿烧了。可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薛礼能出阵。当城门一开,他们发现出来很少一部分人,左右一分,正中央有匹白龙马,马鞍鞒上端坐一人,身穿罪衣,下边是罪裙,发绺披散,手中端着大戟,他们没看出是薛仁贵。刚才说了,薛仁贵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折磨,都脱了相了,走到对面都认不出来。只有这么一张口,周青才听出来。“啊。”瞪着环眼仔细一看,不是我大哥是谁。再看周青,“嘡啷啷”,把锯齿飞镰刀往马下一扔,滚鞍跳下坐骑,撒脚如飞,“噔噔噔噔”,来到薛仁贵的马前,把薛仁贵的大腿抱住:“哥哥,小弟来迟了,哥哥你受苦了。”不但周青,那几个人全都滚鞍跳下坐骑,跑到薛仁贵的马前,呼啦全都跪倒在地。这叫什么?叫感情啊!他们这九个人当年一同投军,在战场上同生共死,互相支援,是刀枪林中滚出来的呀!西域平定之后,他们八人镇守边关,与薛礼就没再见过面。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大哥成了囚犯,能不伤心吗?周青哭罢多时,把眼泪擦了擦:“哥哥,你都变样了。我听说你遭了不白之冤,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别说你没有罪,就是有罪能怎么的?功大于过,死个公主,就死个王爷,能值几何?这混蛋皇上,龙颜无恩,转脸无情,非杀哥哥不可。”那几个人也说:“哥哥,你来得正好,干脆咱们反了得了。杀进城里您当皇上,我们保您坐天下。”薛仁贵把脸往下一沉:“兄弟们,你们是大错特错呀,别人不知道我薛仁贵,你们不知道吗?咱从来都没有反心哪,要有反心能从军入伍吗?这么些年的功劳,如果说一个反字,岂不前功尽弃。另外,兄弟们,你们身负重任,镇守边关,你知道什么时候敌军打来?私高防地,领兵进京,更是错误。为了我,你们值得吗?类似这样的话,往后不要再讲。”周青一听:“大哥,您这人太老实,太忠厚了,忠厚得简直有点窝囊。我们回来就为哥哥您。什么私离防地,什么外寇入侵,爱怎么的怎么的,这无道的昏君保他干什么?别的话你就别说了,干脆给我个快刀斩乱麻,你怎么办吧?”“周青贤弟,大哥落到这步田地,我问你们一句话:哥哥说话,你们还听不听?”“听。哥哥你就讲吧。”“要拿哥哥还当个人,还能听我的话,你们干脆放兵刃,跟我赶进城中前去见驾,该什么罪,你们领什么罪。能不能行?”“这这——!”八个人愣住了。没想到薛仁贵能说出这话来。周青一扑棱脑袋:“哥哥,那我们不等于自投罗网吗?要落到昏君手里还能好得了吗?”“对。贤弟呀,我们尽忠就要尽到底,决不能反悔。你们跟我进城见皇上,才证明你们没有反心;另外,知错必改乃为俊杰,才能洗刷你们这一段的耻辱。不然的话,就是千古的罪人哪。另外哥哥跟你们说,我薛仁贵宁愿掉脑袋,也保住这个忠字,决不能落下反臣之名。你们要是我的好兄弟,就陪伴我到底,我想皇上决不能怪罪你们,如果将你们官复原职,既往不咎,你们赶快回太原,不要管我了。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如果你们不听,你来看——!”薛仁贵说到这儿,把掌中大戟颤三颤,摇三摇,一转个,把戟尖对准自己的前心:“周青你们看见没有,我一使劲,就死在你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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