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清晨,结束停当,各官多在午门候旨。朝廷降旨起驾,出了午门,徐勣保驾,文武各官随定龙驾,都到帅府。咬金先到秦府,对秦怀玉通了个信,转身随了天子行来。
再讲秦怀玉进房,说:“爹爹,天子顷刻驾到了。”叔宝说:“夫人回避,我儿取帅印来。”怀玉应道:“是。”便往外边取了进来,说:“爹爹,帅印在此。”叔宝说:“你好好放在床上。你到外边接驾,进入三堂,要如此作弄朝廷,然后进见。”怀玉应道:“晓得。”便出房走到外边。只见圣驾已到,就俯伏说:“臣秦怀玉接驾。”天子道:“御侄平身,领寡人进去。”怀玉说:“愿我皇万岁万万岁。”秦怀玉在前引路,进入抱沙厅。居中摆了龙案,供了香烛。朝廷坐下,两旁文武站立。朝廷就问:“御侄,王兄病恙今日可好些么?”怀玉说:“蒙皇龙问,臣父病体尚未率愈。”天子道:“病已久了,怎么还不好?御侄你去说一声,朕要看望他。”怀玉应道:“领旨。”走到里边,转一转身又出来,叫声:“陛下,臣父睡着,叫声不应。”朝廷说:“你也不必去叫他,待朕等一等就是了。”哪晓这是叔宝假装睡着,早与儿子说通了的。停一回,只说还不曾醒。又歇了一回,还不曾睡醒。等了许久,总然不醒。徐茂功明知他意,说道:“不如进到三弟房内去等罢。”朝廷说:“倒也使得。”怀玉在前引路,程咬金、徐茂功同驾入内,各官多在外面。尉迟恭心内要这帅印,又不敢进去,叫声:“陛下,臣可进去得么?”朝廷说:“不妨,随朕进来。”“是。”尉迟恭跟了龙驾,竟到秦琼房内。
朝廷坐了龙椅,怀玉揭开帐子,叫声:“爹爹,陛下在此看望。”叔宝睡在床上,明知天子在此,假作呼呼睡醒说:“哪个在此叫我?”怀玉说:“爹爹,御驾在此。”叔宝睁开眼一看,只见天子坐在床前,大骂:“好小畜生,陛下起程,就该报我,怎么全不说起?要你畜生何用!叫不醒,推也得推我醒来,要天子贵体亲蹈贱地,在此等我。秦门不幸,生这样畜生,罪恶滔天。陛下在上,恕臣病危,不能下床朝见。臣该万死,就在腕上叩首了。”朝廷说:“王兄安心保重身躯,不必如此。朕常常差使问候,并不回音,朕亲来看你,未知王兄病恙可轻些否?”秦琼说:“万岁,深感洪恩,亲来宠问,使臣心中欢悦无比。但臣此病,伤心而起,血脉全无,当初伤损,如今处处复发,满身疼对,口吐鲜血不止。此一会面,再不要想后会的了。”朝廷说:“王兄说哪里话来?朕劝王兄万事宽心为主,自然病体不妨。”
尉迟恭上前说:“老元帅,某家常怀挂念,屡屡要来看望,不敢大胆到府惊动,天天在程千岁面前问候下落。龙驾亲来,某家也随在此看望。”叔宝说:“多蒙将军费心。陛下征东之事,可曾定备么?”朝廷说:“都完备了。但是王兄有恙未愈,无人掌管帅印,领兵前去,未定吉日。朕看王兄这样容颜憔悴,就是痊愈,也只好在家安享,哪里领得兵,受得辛苦,前去征东?朕心倒很耽忧。”叔宝说:“陛下若要等臣病好领兵征东,万万不能了。平辽事大,臣病事小。臣若有三长二短,不能征东,少不得还要有人掌帅印去的。”朝廷说:“这个自然。但此印还在王兄处,交与朕,就好点帅领兵先去征东。待王兄病愈,随后到东辽,帅印还归王兄掌管。王兄意下如何?”叔宝说:“嗳,陛下又来了。臣这样病势,哪里想当什么元帅?但此印当初受尽千般痛苦,万种机谋,挣下这印。今日臣病在床,还将此印架在这里,使我见见,晓得少年本事,消遣欢心。今陛下取去,叫臣睡在床上,看甚功劳?臣死黄泉,也不瞑目。”朝廷说:“这便怎么处?没有元帅,官兵三军焉能肯服?”叔宝说:“臣的孩儿虽是年轻,本事高强,志略也有,难道领不得兵?可以掌得兵权去的。”天子道:“王兄此言差矣。今去征东,多是老王兄,哪肯服御侄帐下?”叔宝说:“如此陛下取臣印,叫哪个掌管?”朝廷说:“不过是尉迟王兄掌管兵权。”叔宝说:“取臣印倒也平常,孩儿年轻做不得,送与别人,臣若有长短,公位都没有孩儿之分了。”天子道:“王兄说哪里话来?你如若放心不下,朕宫中银瓶公主,王兄面前许配御侄,招为驸马如何?”叔宝大悦说:“我儿过来谢恩。”怀玉上前谢过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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